许嘉弯腰,调整腿边的束带:“嗯。”
李渝江失魂落魄地低下头,喃喃地念:“叫你别乱说话,唉,怎么就不听呢。”嘟嘟囔囔得,像只绕圈转的蚊子。
下班后,许嘉站在剧院的门前等出租车。
李渝江箭一般地冲出来,招手喊:“嘉嘉姐,你帮我跟邵先生说一声,说我知道错了,以后都不会再八卦了。”
许嘉默默地转过身,想假装不认识他。
李渝江却拽住她的包,耷拉着脑袋大口喘气:“我,我保证。如果他还生气,我就,就再写悔过书!”
许嘉的唇角轻颤,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李渝江呆住:“怎,怎么了?”
许嘉没好意思再逗他:“我之前是开玩笑的。”
李渝江:“啊?”
许嘉抬眼看,一怔:“诶,我的车来了。”匆匆叮嘱,径直朝前去,“记得专心练舞啊,周四见。”
许嘉已经坐上车,李渝江仍在原地傻站着,
许嘉见他一脸茫然的模样,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忍了忍,还是笑出声来。
“你的反应可比刘科的笑话有趣多了。”
忽而,许嘉想起邵宴清的话,唇角微微顿住,蹙眉,有些羞恼地想:‘那家伙可真是阴魂不散。’
刚打开别墅的门,一眼就看见放在玄关的包裹。
许嘉拆掉包装,里面躺着一条黑色连衣裙,是没有露背与锁骨的收腰款,与柜中的那些性感设计相比显得十分朴素。
许嘉将熨好的裙衫挂上衣架,又把同时送来的皮靴摆在旁侧,站在远处打量着,越看越觉得奇怪。这套搭配太过肃穆,她总有种难以言语的感觉,有些困惑,更多的却是不安。
邵宴清真的偏爱深色,每每给她的服装也多以黑、棕为主。
许嘉不喜欢太浓重的色彩,光瞧着就感觉十分压抑。她爱好自然,爱好海洋,而时常沉醉于那抹浅淡的蓝色。
无论穿衣,饮食,还是家庭背景......邵宴清都与她全然不同。
姜珊说得没错,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许嘉关掉旁侧的灯,屋内随及暗下来。
她必须要休息,因为明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八点还没到,刘科的车就已经停在门外。
许嘉对着圆镜擦口红,浓郁的玫瑰棕将她的皮肤衬得更白皙。她没有特意喷香水,只是在化妆时点了熏香,薄荷玫瑰的味道浅浅地留在衣角。
许嘉将披散的长发撩至颊边,露出的珍珠耳坠在晨光中闪着亮。她稍许颔首,礼貌地对刘科说:“辛苦。”
刘科替她打开车门:“许小姐,请。”
车往前行驶着,经过隧道,路过大桥,继续往南方去。
邵家老宅坐落在山中,道路两旁种满了香樟树,泛黄的叶面随风摇曳,时而发出簌簌簌簌的响。
“夫人,随我来。”
到达宅邸后,刘科又换了称呼,“先生正在办公室等您。”
许嘉颔首,随着他的脚步向前走,余光打量着这所略显怪异的房屋,不由得放慢脚步。
木家具,摆在花瓶内的白菊,身穿黑西装且面无表情的仆从......
压抑,沉闷,整间别墅像是个关押着木偶的奇怪箱庭,即便有人在来来往往,屋内外却依旧弥漫着驱不散的死气。
许嘉下意识抓紧手包,见刘科也是一副黑白的打扮,心又沉了许多,问:“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刘科轻声说:“是先生兄长的祭日。”
许嘉一怔,短甲险些嵌入掌心。
祭日......
邵宴铭已经死了吗。
不敢想,亦不敢深思。
许嘉的腿仿佛有千斤重,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格外艰难。她看着刘科敲门,听见里间传来邵宴清的声音,心不期然地跳慢半拍。
邵宴清的状态显然比通话时更差,声音里的疲惫令人心疼。
许嘉想起黄妈曾经的叮嘱,垂于身侧的手悄然攥拳,呼出一口气,提步跨入门扉。
屋内很暗,空气里弥漫着烟草刺鼻的味道。
邵宴清坐在桌前,右手握住钢笔,左手捏着厚厚一叠纸页,剑眉紧蹙,嘴唇在昏黄的灯光中更显苍白。
“我打扰到你了吗。”
许嘉轻声问。
邵宴清并未抬头,双目仍盯着文件:“演出排练得如何。”
许嘉:“一切都很顺利。”
邵宴清这才放下笔,摘掉半框的金丝眼镜:“过来。”
许嘉走过去,看见他眼底的猩红,微怔:“你有好好休息吗。”
邵宴清回忆着:“嗯......我大概前天睡了两个小时。”
许嘉惊:“三天只睡两小时?你这样会生病的!”
邵宴清微怔,继而笑:“许嘉,这真不像你说的话。”
许嘉蹙眉:“我是在担心你。”
邵宴清笑得更开心了:“是嘛,我还以为你在让我继续努力呢。”
许嘉有些恼:“那你忙,我不打扰了。”话落,转身离开。
邵宴清忙拉住她,指尖轻抚着她的掌心,嗓音低哑:“别走,我只是在开玩笑。”
许嘉手一颤,胸口泛起细密的痒,又瞧向他眼底的乌青,轻声说:“......那你休息一会吧,我帮你看时间。”
邵宴清:“这是命令吗?”
许嘉被他磨得没脾气,妥协道:“这是我的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