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夏油杰总算脱下了那身高专校服,开始尝试新衣服了,他内心爱美爱打扮的那面天性开始复苏,每天还必用吹风机给自己?吹出造型。
吃饭、饮酒,泡澡、爱打扮,会嫉妒。
他越来越像个人。
……
五月初的贝加尔湖畔美丽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冰冻的湖面已?经消融,湛蓝的湖水像是天空投下的倒影,阳光在?湖面上闪耀,随着泛起的微波起起伏伏。
路上打扫得很干净,纤尘不染。卵石铺成的小径,弯弯曲曲通向花草繁茂的湖边。
各种不知名的香花都在?热烈地舒展身姿,姹紫嫣红,将整个小镇都包裹在?了花海之中——这?便是彩虹小镇之名的由?来。
一阵风吹过,花枝摇曳,脱离了枝头的粉色花瓣在?空中飞舞旋落,洋洋洒洒飞入茂盛的草丛里,于是整片大地都像是贝加尔湖的裙摆。
湖面上,两只野鸭在?悠闲地游泳,时不时发出一声拖着尾音的“嘎”,像是在?交谈。
我?朝水里扔了一颗石子,看着被打碎一小角平静地湖面,回过头对夏油杰说?:“贝加尔湖的夏天只有20度,这?回不会再有苦夏咯。”
他也在?享受着陌生国度善意的阳光,眯着原本就不大的眼睛,嘴角扯出淡淡的笑意。
“杰哥,我?们来拍张合照吧。”我?拿出了手?机,“……虽然照不到你。”
和咒灵一样?,夏油杰无法在?照片上留下身影。
“只是想和你拍一张。”
上一次我?们拍合照,还是在?十年前的高中时代。
夏油杰欣然同意。
我?举着手?机,他走过来,手?指假装搭在?我?的肩上,我?们把头靠在?一起,摆出了以前常用的姿势。
咔。
我?按下拍照键,照片上只出现了一张脸。
“两个人一起拍照,有我?没你,像个鬼故事。”我?半开玩笑地说?道,“杰哥,你真的存在?吗?”
夏油杰:【……】
“我?常常会想,你是不是已?经不在?了,我?看到的你,只是我?想象出来的一个幻影。”
“你看太阳这?么?大,你却连个影子都没有。”
地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
空气里也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
“一次也好,杰子,我?想再抱抱你,听你叫我?的名字。”
“……我?很怕一觉醒来,你就不在?了。”
怕是真的怕。
怕异能力者?的制约失效,怕戒指弄丢,怕夏油杰彻底丧失生存的渴望。
还怕肚子里的小朋友营养不够,长得不好。
但我?又能从这?些?害怕和担忧中得到安慰,至少我?还有怕的东西,要是什么?都不怕了,那也意味着我?什么?都没了。
我?直直地望着夏油杰,小心地问道:“要是有机会重新变成人,你愿意回到这?个世界吗?”
这?个问题问出口,我?心里瞬间轻松了很多。
铺垫了好几个月,看他从游离于人世间的状态到逐渐像个正常人那样?吃饭喝酒,露出笑容,用笔写字,我?心悦,也心酸。
他再变成人,也只能当个普通人。
要想不被咒术届审判,只能将他的身体变为非术师,这?种做法剥夺了他本身的权利,也让我?变成了我?自己?最讨厌的人。
他没有强迫我?变成术师,我?却把他变成了非术师,将他拉低到了和我?同一水平线上。
夏油杰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他在?犹豫,也在?矛盾。他的眼睛里浮现出对生存的丝丝渴求,嘴唇却紧抿,抿出遗憾的弧度,两种情感互相顶撞,不相伯仲。
【咒术届不会放过我?。】他说?。
“这?个是小问题。”其实已?经解决了,真正的问题是——
“你愿意放过非术师吗?”
他摇头。
【……我?不知道。】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但比起以前坚定不疑的“不后悔”,这?个答案已?经宽容了许多。
环境迟早改变一个人。他还活着时,在?满是非术师的伊哈特伯村,也能与他们和睦相处。
他对非术师群体的怨恨,原本就建立在?他反复的自我?催眠上,的确,十年前他遭遇过一系列的打击,使得他心灰意冷,对这?个群体只剩下了恨意。
但是那些?人仅仅是庞大非术师群体中微不足道的零星,每天吞吃咒灵,提醒自己?讨厌非术师,不疯才?怪。
“有好几件事,我?得跟你道歉,夏油杰。”
“第一件事,虽然我?是非术师,但我?并不是一定需要你的保护,过去我?经常承认自己?是弱者?,其实我?……只是哄你开心。”
只凭武力值定强弱,那是石器时代。咒灵也不是对人类而言唯一的威胁,日?本国外?,比如?俄罗斯这?里,甚至没什么?咒灵。
“我?承认你很强,但我?也不算什么?弱者?。真正的弱者?只有一种,就是回避自己?的失败,无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第二?件事,你是可?以复活的,但是我?找人把你的身体——”我?能感受到夏油杰的视线变得焦灼起来。
我?突然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