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妈妈破天荒地从镜子前转过身来。“今晚我做饭给你吃。”
“真的?你还会做饭?”
活了十几年,第一次听她说要做饭给我吃,有点受宠若惊,也有点担心。
不会弄出什么妖蛾子吧。
妈妈进厨房之后就关上了门,让我在外面等着。
我越等越担心。
“妈,不要勉强自己啊!实在不会弄我也不会笑你的!”
“好了。”她拉开了门,拍了拍手,“完美。”
等我看到她做了什么之后,我才发现一个问题,家里从不开火,又哪里来的食材做晚餐?
……果然。
妈妈烧了开水,给我泡了一桶泡面,还加了一根火腿肠。
“吃吧,别说我什么都没给你做过。”
我:“……”
泡面热气腾腾,香味溢出来,还挺让人有食欲。
有总比没有的好。
我故意夸张地吸了吸鼻子:“母爱的味道,这么多年,第一次尝到,好感人。”
妈妈表情很淡:“感人你就多吃点吧。”
“我一定把汤都喝完!”我忍不住向妈妈炫耀,“杰他做的蛋包饭超级好吃,蛋皮摊的特别完整,某人也应该学学呀。”
“区区蛋包饭就能让你心花怒放?”妈妈不以为意,“眼皮子太浅。如果你尝过你爸爸的手艺,也不会被夏油君轻易骗走了。”
“我父亲他很擅长做饭?”
这是妈妈第一次主动跟我提起父亲。
我始终不习惯称呼那个人为“爸爸”。
一方面是我觉得这个词必须建立在有感情的基础上,无感情只是生理血缘的关系,那“父亲”一词更加适合。
另一方面是我为了满足恋人的癖好,在某些情况下会用这个词来称呼夏油杰,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代称。
“当然很擅长,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废物。”
妈妈单手托腮,长长的指甲上涂了明艳的指甲油,我这才注意到她换了新的颜色。她用很平淡的语气说道,“哪怕是在最后一晚,他都替我做好了晚餐。”
“……有一个问题,我想说很久了。”我放下母爱的味道,缓缓说道,“我父亲是不是咒术师?”
我会这么怀疑是有证据的。
第一,妈妈对咒术师存在很明显的偏见。
第二,五条悟家几代都是专业搞咒灵的大户,而五条悟的堂姨五条空蝉和我父亲是认识的。
第十四章
“他曾经是。”妈妈说。
知道这个答案时,我松了一口气。
……是咒术师就好。
咒术师是英雄。
我满意了。
总比什么杀人犯、违法乱纪的罪犯要好。
我又问道:“那父亲他,是在祓除咒灵的战斗中牺牲了吗?可惜了。”
可惜,我从没见过他。
十八年的生命里,我无数次想象过父亲的模样。
但因为和妈妈的外貌太过相似,我实在想象不出他的长相。
“你爸爸,他曾经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优秀的咒术师。”
她一连用了三个非常,强调的语气,脸上流露出女孩子提及心上人时才会有的憧憬。
我看得有点呆。
妈妈竟然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铃溪,你觉得咒术师,是什么?”
——咒术师是什么?
这个问题,若是放在以前,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时代的英雄。
因为我喜欢英雄,也喜欢英雄主义。
哪怕是悲剧式的一无所有的英雄,哪怕是泡沫般的不切实际的英雄主义。
但现在,我说不出口了。
我想到了夏油杰意志消沉的样子,想到了我曾看过的已故术师们的牌位,他们全都是非正常死亡,没有一个活到寿终正寝。
我还想到了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因为普通人而诞生、永远都杀不完的咒灵。
就像是一场永远没有尽头的马拉松长跑。
“咒术师,可能是……”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了,“是这个时代的悲剧吧。”
“是祭品。”
妈妈偏头微笑,她的皮肤很白,因而显得笑容很皎洁,也很勉强。
“咒术师,是这个时代的祭品。”
她平静的像个疯子。
“啊,我吃完了,我去洗碗。”
我原本还想多问点关于父亲的事,但看她的样子……算了,我还是在大晦日那天去问问五条空蝉吧。
妈妈的情况,比较像是父亲在祓除咒灵中牺牲,然后她无法接受现实,甚至有一段时间还崩溃到让别人照顾我……
能理解。如果哪天夏油杰牺牲了,我也许比她的情况更糟。
我可能会自杀,可能会活下去。
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也不知道我具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说起夏油杰,他就到了。
我刚洗完碗擦干净手,就看到他站在我家窗外,安静地看着我。
“小杰,”我开门走出去,“你不是在出任务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夏油杰上上下下把我看了一遍,确定我从鼻子到四肢都没缺之后才说:“灰原告诉我你遇袭了,我把剩下的任务委托给悟,就提前回来了。”
“啊,我没事的,一个小角色而已。我跟你说,我可能把那家伙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