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锁芯锈迹斑斑,喻示着箱子从来没有打开过。
老婆婆把箱子抱起来,放在桌上,用满布老茧的手抚摸着表面,道:“年轻人,你想知道什么?”
池鸷道出心中疑惑,“当年,江霓被处决时,您在现场?”
老婆婆看着他,眼里是无尽的惋惜和悔意,“在。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当年在现场的村民,只有我和我母亲活了下来。颂子村因为这件事,损失了大多数人。只有少数人幸存,幸存下来的人,把江姐姐的事当做一个禁忌,闭口不谈,后来啊,他们走的走,死的死,好像只剩我这把老骨头记得这件事了。从那之后,颂子村便没落成了送子村。”
冷漠的袖手旁观者和动手者本质上没有区别,都有罪。变成厉鬼后的江霓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冷眼旁观和指指点点之人,只放过了这对心怀善意的母子。
池鸷并未惊讶,“果然如此……那高家?”
听见最后两个字,老婆婆浑身打了个颤,左手握住颤栗的右手,“高潍……我当时年纪太小,记不清了……他四肢没了,被吊在颂子村的大门口,死状凄惨……之后上头来人,查明了高家苛税之事,高家也没落了,到如今,没人记得村里曾经有个高家。”
太可怕的回忆。老婆婆不想记得太清楚。
高潍咎由自取的结果。如果江霓没有变成怨鬼,那他还会受到应有的处罚吗?好在没有如果,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有些事有些话藏在心里太久,揭开后,别是一番滋味。老婆婆道:“这么多年,我知道,江姐姐一直在送子村。常常听说有人在村子周围迷失失踪,想必是江姐姐做的。”
池鸷坦诚道:“江霓制造了幻境,若不甚掉进去。便会同她一次经历一次当年之事。她似乎把自己困在曾经里了。”
老婆婆道:“江姐姐曾经经历了非人的痛苦。她杀了村子里的人,我不怨她。早些年,我还在想,若是我被那样对待……我的做法不一定会比她好。侥幸活下来后,我母亲在高宅被抄家前,收集了一些江姐姐的物品,封锁在这个箱子里,我从来没有打开过。”她用拇指摩擦着锁面。
池鸷走上前去,“箱子可以打开吗?我和我同伴掉入了幻境,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必定是江霓允许的。或许,她希望我再做一些事情。”
老婆婆活了一百年,早就通透了,“我知道,你能到这里来,是她的指引。其实,我从不知道事情真正的真相。可我相信她,她曾经不会做害人之事,那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池鸷道:“老人家,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您。”
老婆婆摇头拒绝了,“我还记得我娘教导我,不要从别人嘴里去听说一个人,要用自己的心去感受。我记得小时候和江姐姐打过几次照面,她笑起来很好看。”
她直接把箱子交给了池鸷,“拿去吧。”
“不看看里面有什么吗?”池鸷接过道。
老婆婆边往大厅走边道:“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就知道了。很多事,不一定非要一个结果。就像月亮一样,遗憾有时是另一种圆满。”
遗憾有时是另一种圆满。
池鸷回味着老婆婆的话,带着箱子和抓好的药回到了村民家里。
躺着的白泽,许是感受到了床板因他坐下而产生的轻微陷落感。
白泽声音沙哑,闭着眼睛低吟道:“池鸷。”
池鸷当他梦呓,接话道:“池大将军不在,我在。”
“我饿了。”白泽渐渐睁开眼睛。
池鸷把他搀扶起来,端起放在旁边的一碗青菜粥。
白泽想拿过来。池鸷转了一下手,白泽两只手落了个空,无力又不满地看着他。
池鸷怕是自己体温调节出问题感受错了,喝了一口,确认道:“粥冷了。”
“没事。”
“等一下。”
池鸷双手捧着碗,不一会儿,碗里飘起细烟,青菜粥变得热气腾腾。池鸷把粥加热后,再递给白泽。
白泽喝了一口,粥的温度正适宜入口,喝下去后,身子都暖了一些。
白泽注意到了放置在一旁的陈旧木箱。
池鸷道:“我去为你拿药时,见到了当时在幻境里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她已经一百多岁了,给了我这个,说里面是江霓的东西。”
池鸷大概给白泽讲了讲,聪明如白泽自然懂。他喝下最后一口粥,撂下碗后,不满足地擦擦嘴道:“打开吧。”
池鸷只用了很小的力气便将那把锁取下。打开箱子后,里面没有可怕的断臂残肢,亦没有绝世的金银珠宝。
入目第一件物品,是那方泛黄的紫色手绢,上面暗黄处,应该是仔细洗干净血迹后的残存之物。
整齐叠放在手绢下方的衣物,是他们初见未出阁的江霓时,江霓所穿的紫色衣裳,布料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没了曾经的明艳动人。
衣裳上方,是一方手绢,这个手绢,是那令他们掉入幻境中的手绢的实体。白泽伸手取出手绢,无事发生。
手绢下方,是一本古书册子,看年头比箱子还破旧。
池鸷拿出册子,翻开第一页,里面全是同一姓氏之人。
“这是高家族谱吧。”
再往后翻,全是姓高的与其妻室的名字,最后一页,写着三个熟悉的人名。
长子高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