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固现在也算一步登天了，他难受也得忍着。
    *
    温塘听到温柔被抓去刑部的时候，面上露出不忍、难过、担忧，同僚略微安慰几句。
    他心里却是狂喜。
    那个孽女终于要完了。
    可听说燕王去刑部把温然接了出来，他简直是惊掉了下巴。
    面对同僚的旁敲侧击，他笑道：“都是侄女儿自己的本事，我这个做叔父的哪里知道。”
    他做叔父的还没有享受到燕王府的好处，他们这些人不相干的人就想套近乎了？
    哼。
    下值，他没有回府，而是去温宅——探望兄长。
    路上随手买点补品之类的东西就去了。
    *
    温然没有去燕王府，而是回了自己家。
    温境已经被送了回来。
    温瑶让刘一味来诊治。
    温境两日没有吃喝，脾胃受损，脱水严重，脸颊和眼窝都凹陷下去。
    刘一味的医术，温然放心，方子都不用瞧就让人按方抓药。
    温瑶小声道：“刚才二叔父醒了一次，二叔母和我都没敢说你被刑部的人抓去了，只说你去外面看诊，五妹妹你可别说漏嘴。”
    温然点点头，如果温境知道自己被抓，估计会觉得是他连累自己。
    “父亲知道丁项死了吗？”
    温瑶点头，“二叔母说了，二叔父刚开始还担心呢，后面二叔母说一切自有朝廷查明，二叔父这才睡下。”
    “二姐姐，最近家里事多，劳烦你多看着些铺子的人，别乱说话，其他事我来处理。”
    “好。”
    此时阿川说温塘来了，温然笑道：“父亲刚刚被救出来，他就来献殷勤了。二姐姐，就麻烦你应付一下吧，我累了，我要去休息。”
    “去吧。”
    温塘先是去看了一下温境，一盏茶功夫都没有，他便问温瑶温然是怎么攀上燕王的，燕王妃是不是真的病重。
    “我想着，温然有些时候不懂得朝廷里面的纠葛，与燕王交好没问题，可也要注意一些其他问题。你叫她出来，我给她交代几句，如果她没空，我带点东西去燕王府，帮她疏通疏通。”
    温瑶忍不住道：“三叔父就是想去见燕王是吗？”
    “我想见燕王什么时候都可以，上朝总能见到，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温然。”
    “五妹妹那边不需要三叔父做什么，她就是一个医师，只会看诊，交好不交好，五妹妹不关心。三叔父想与燕王交好，便自己下朝后去找燕王示好，这样还更快当些。”
    温塘拧眉看着温瑶，“你这孩子一向懂事，今日是怎么了？温然让你当掌柜是让你丢人现眼，于你没有好处。你应该多多向着你父亲向着我啊。”
    温遥福了福身，“三叔父，慢走不送。”
    温塘看到四周只有采莲一个下人在，他再不掩饰，怒道：“二姐儿，我和你父亲乃同胞兄弟，你和二房的人走这么近，我们并不介意，你这样掏心掏肺，你看他们可是真心实意为你着想？你这样以后连个好人家都找不到。我看你性子都变了，以后住到家里来，让你三叔母为你想看好人家，正好你年纪也到了。”
    “这就是我家，我哪里也不去。”
    “这是温然家，不是你家！你家在青州，在温府，你在这里是外人！你想想你姨娘，她在青州会担心你的。”
    温瑶猛地一改温顺小羊羔的模样，声音带着嘲讽和愤怒，“三叔父这是在威胁我？在青州，祖母和父亲可有把我放在心上，我是姨娘生的，可与温珊是大不相同，温柔与我更是不同，我的家就就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至于我姨娘，她只会为我高兴，高兴我终于不再困在小小一方宅院，一辈子依附男人而活。”
    温塘怒吼道：“这大逆不道的话，是温然教你的？”
    第276章 去一趟青州吧
    温瑶道：“三叔父，我劝你少动心思，更劝你回去好好教导柔姐儿，五妹妹的脾气可不好。”
    温塘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柔顺的温瑶居然还有说话带刺的时候。
    “看来温然给你灌迷魂汤了。那你就看看，你这副模样，有哪个男人会喜欢，那些好人家，更不会接受你这种整日抛头露面的女掌柜！”
    “那就不劳三叔父操心了。送客！”
    温塘是气走的。
    他觉得温瑶没救了。
    不过搭不上燕王这条线，有些遗憾。
    他不行，宫里的二皇子可以啊。
    有了这个想法，他立即回府写信。
    *
    映月堂里烛光跳跃。
    蓝戈闪身进来，云霜和翠屏就自动退下了。
    温然正在写东西。
    蓝戈轻声道：“那根针我没来得及取出，刑部那边会查出那毒。”
    “无碍，反正没有证据，我们都是安全的。”
    “夫子的身子如何？”
    “还好，能补得回来。”
    温然停下手中的笔，认真地看着蓝戈。
    对面那双墨色的眸子沉静内敛，可她莫名会觉得里面有无限的温柔，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会深陷其中。
    “放弃春闱，你后悔吗？你的才能一定会连中三元，是近百年第一人，皇帝一定会很喜欢你，你也能快速步入仕途，或许两三年，你就能为蓝家平反，之后，你也能当上——”
    “我不后悔。我长这么大，爹娘其实并没教会我仇恨。但是我明白我身上责任，那个位子，我并没有那么在乎。能够为蓝家平反就足够了。”
    温然闻言笑了笑，琥珀色眸子映出暖黄烛火。
    “多谢。多谢你为了我父亲放弃这样好的机会，只是不知道父亲醒来，知道自己期盼已久的状元郎另是他人，会是什么心情。”
    “其实状元也不一定就是我。”
    “就是你，我知道的。”
    温然的语气肯定得如事实一般，蓝戈心中一动。
    她竟如此信自己。
    他的脸微微发红，“问姑娘这般信我，三年后我再考便是。”
    看到刚毅的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羞涩，温然有些惊奇，也有点子说不清道不清的情绪。
    她坚信道：“那也会是状元。”
    那是比本人还要强烈的信任感，蓝戈从未体会过。
    他觉得有些……幸福。
    他从怀里拿出一把精巧的匕首。
    “这个匕首，是叫人专门打造的，就是藏于袖中，也不易被发现，温姑娘可以用来防身。”他说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温然不喜欢。
    做匕首童大叔说，姑娘都是喜欢首饰胭脂这种东西，没有那个小姑娘喜欢一把杀人利器。
    可他觉得温然更需要一把利器。
    其实放匕首的位置还有一个镯子。
    他之前就买了的。
    只是一直没送出去。
    他看着温然，见对方没有任何厌恶不喜，才放下心来。
    温然接过匕首，那匕首比常见的小一倍。
    锵地一声，刀身发出森然的光。
    吹毛即断。
    温然叹道：“好匕首。”
    蓝戈惊喜道：“你喜欢？”
    “喜欢。”
    “你喜欢就好。”他低头小声道，“你喜欢，我便高兴。”
    “什么？”沉浸欣赏匕首的温然没有听到他后面一句话。
    蓝戈暗暗叹了口气，“没什么，我还在让人给你做袖箭，多个保障。”
    温然笑笑，“嗯。那就多谢蓝公子了。若遇到高手，我便是打不过，也能自裁给自己一个痛快。”
    蓝戈听到心一揪，“不可。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自裁，不死就会有一线生机。”
    温然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笑道：“大儒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女子若被夺去贞洁，不死还留在世上做什么？”
    她看着蓝戈，她心里无比鄙夷说出这种毫无人性的屁话。
    她想知道蓝戈是怎么看这样的事。
    名节于女子就那么重要，重要过性命？
    男人三妻四妾不说，不少达官贵人还要在外面养外室，逛青楼，得了花柳病还不知耻，女子却只能守着一个男人过一辈子，男人死了还要守寡，何其不公。
    蓝戈道：“说出这句话的男人，认为失节失的是他的面子罢了。一个人的贞洁看的是本心，而不是身体。一个女子是被逼失去了贞洁，为何要去死？我们应该去为她伸张正义，鼓励她无视周遭异样目光好好生活下去，而不是让她去死。”
    温然倒是第一次从一个男子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这与她想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