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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这敬天府大大小小的人物,只要入了他的眼,那就很少有不了解得清清楚楚的。
    “那公子对此人的正直之名怎么看?”
    如今无论是朝廷官员还是市井百姓,无不在赞颂曹禺行的勇气和正直。
    杜寒秋独揽朝政那些年,他能公然站出来指责他,就这份胆识就足以让人称道。
    回到敬天府后,他并没有因为那几年的遭遇就沉寂,反而越发地尖锐敢说。这次他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承安帝,今天说他“身为君主德行修养不够”,明天又说他“妇人之仁,优柔寡断”。
    第一次上书批评他,承安帝忍了。看中他正直之名,忍着不悦,只是在奏章上用朱笔批阅了“知道了”三个字,没有追究他的唐突冒犯之责。
    按理说到这里他应该见好就收,谁知道这个曹禺行却不识好歹,变本加厉地花样指责他,弄得承安帝心中大为不快。
    他想要处治此人,朝中有不少官员出来阻挠。还说曹禺行颇有正直之名,又是出了名的敢言敢谏。承安帝如果只是因为他身为给事中、本分之内的谏诤就对他加以处治,会被人议论为君者没有气量。
    承安帝那叫一个气郁,处治吧,这些人就会说他这个为君者没有气量。可不处治,这厮如此猖狂,多次冒犯天威,他怎能忍?而且曹禺行一旦开了这个头,还有更多人有样学样。
    虽然过去言官也经常逮着他后宫的事情啰啰嗦嗦,可也没有一个像他这样不识趣的。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东西,承安帝真不该答应崔行将他给召回来,让他做这个给事中,还间接帮忙宣扬了他的名声。
    一时间,倒是把承安帝给难住了。
    杜晚枫身在礼科,又担任给事中,对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自然清清楚楚。井宾今日来找他,提到这个曹禺行,也自然不可能仅仅是为了这些众所周知的事情。
    “我想起我爹还在世时,曾经批评过一类言官。那个时候皇帝尚且年幼,不少人常常抓住他的错漏,对他批评指摘。我爹愤怒指出有一类谏诤者对皇帝痛批指责,不是为了江山社稷,也不是为了百姓,而仅仅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私欲。”
    “私欲?”
    “讪君卖直,这个词先生可知是何意?”杜晚枫在说到这四个字时,嘴角翘起,带着讽刺。
    “公子的意思是这些人之所以指责皇帝,只是为了博得清正之名?可这样做,很容易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啊!”
    “先生可知有多少文官做梦都想青史留名、流芳百世?所谓的正直之名,放在这里不如说是一件昂贵的商品。只是不是用通俗意义上的金钱换得,而是要担负一定风险。”
    讪君卖直,说的就是有一些人把正直当作商品,通过批评君主、甚至是故意诽谤讽刺君主,来表达自己一腔忠诚为国,并换得声望和美名。
    今日挨一顿廷杖,明日就能在史册留名,对于有些人来说这很划算、也很值得。
    “何况那曹禺行并非只是一个人,他背后还有崔行,还有他所代表的言官势力。小皇帝就算再生气,顶多是斥责他一顿,再大不了打他几杖,还能真要了他的命?可你看看,他回敬天府多久,这名气就多大了?”
    而名声越大,承安帝就越轻易动他不得。
    他们的小算盘倒是打得漂亮。
    井宾听罢,叹了一口气。
    “这般说来,他的正直之名是假?”
    虽然这个人曾经与杜寒秋为敌,但并不代表这个人就一定不是个好人。在朝中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哪怕是平日来往密切的同僚,也常有政见不同。
    更何况读书人喜欢对朝政之事指指点点,杜首辅当年大权在握,本身就遭人嫉恨,也引人忧思、怕他觊觎皇位。
    所以曹禺行站出来指责他,虽然他们不认同他罗列的那些罪名,却也有可能是他当真忧心社稷。有一些学子就是那般头铁,以为自己做的是正义事,便无惧无畏。
    而杜首辅对待这些人,也并不都是治罪的。还有一些对他有意见的人,后来还被他重用了。
    曹禺行只是当年言辞过激,又太失偏颇,才让小皇帝忍无可忍,重重处治了他。
    此次回来,针对小皇帝的问题上书,也确实有胆子。
    但他是被崔行带回来的,总让井宾怀疑他如今的立场并没有表面上那般中立。却不成想公子对这个人的评价,竟如此的让人吃惊。
    第一百五十七章 清醒的敲钟人
    按照正常人的想法,名声这东西是好,可为了他去开罪皇帝,那肯定是疯了。可这样的疯事,自古以来有的是人愿意干。
    “我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定论,自然不只是因为他曾经批评过我爹,我对他有偏见。就说崔行好了,这个人一堆的问题,在吏部尚书的职位上更是没少以权谋私。而他在朝中,动辄就鼓动他一系的人,排除异己。可我们正直的曹禺行曹大人,可曾说过什么?”
    “也许他是为了感激崔行帮他‘沉冤昭雪’?”
    “那小皇帝还任命他为给事中呢。”
    “当年他可是被小皇帝贬斥的,有可能是怀恨在心?”
    “先生这个怀恨之心,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井宾猛然领悟。
    “无论当初是揪着我爹,还是如今将目标放到小皇帝身上,谁最引人注目他就指责谁。因为这样,他的名声才能最大程度得到宣扬。而如今的大闽朝廷,朝内朝外问题一箩筐。他被罚边地,回敬天府后没有就边防军羸弱的问题上书,提出有效对策。反而抓着小皇帝的问题一再说事,这样的人真的是在为朝廷所着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