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商,这个人圣人可还记得?”魏阶小心翼翼观察着承安帝的面色,一有不对,也方便他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范商……这个人是不是杜家的女婿?是几女婿来着?”
“回圣人,范商是杜家的四女婿。”
承安帝没吭声了,但也没流露出什么不悦来。
魏阶心想着圣人可能还在犹豫之中,也不好过多谈及这件事。
立即就转了话题,又说起了别的贤才来。
杜晚枫正在府中,观看着那首宋离睿先生的诗文。
“这首诗,你不打算送出去?”孟葱抱着剑问他。
“暂时是送不出去了,魏阶为人小心谨慎,是不会给别人留下什么明显把柄的。”
“他是防着我们,还是防着别人?”
“不好说,都有可能啊。不过我找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现在收不收这首诗,也已经不重要了。反倒说他能有此做法,更加让我对他有信心。”
“哦?”
“如果刚一上位,就急着收授好处,任由政敌抓到他的把柄,那也就能说明他完全没资格和崔行、张慎来较量。注定只是一颗被踢掉的绊脚石,成不了气候。”杜晚枫笑笑,接着又道:“面对自己心爱之物,却能抵御得了诱惑,不动心,能冷静地分析利弊和局势。这样的人,才有投资的价值。”
投资这两个字,让孟葱有些敏感。
毕竟杜晚枫不是第一次提到这两个字眼了。
上一次他所说的投资对象,是他自己。
让黄金门门主信任他,并且对他做出投资,承诺会有高收益高回报。
而这一次投资对象变成了魏阶,投资的人却成了他。
孟葱忽然心一动,“所以,公子花心思得到这首诗文,并不是要送给宋离睿的,你只是想试探他够不够格让你投资?”
第一百二十八章 被架在火上烤
“这东西迟早还是属于魏阶的,不过暂时放我这儿保管罢了。”
“?”
杜晚枫笑着将这首诗给卷了起来,并套上了封皮,放入了一紫檀木盒内。
范商的事情,承安帝尚且还在考虑之中。
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魏阶一时也摸不准。他也没有再提这事,就这件事情他做到这里已经可以了。要是极力劝谏,反倒让圣人怀疑他的用心。
何况杜晚枫目前并没有给他实质的好处,他卖他一个人情罢了,尽了心便可。
朝堂之上,崔行又在大力举荐他的人出任绩州知州。而依附于崔行的那批官员,也纷纷站出来力挺。
对这样的局面,承安帝怒在心头。
这个崔行,真是越来越不知收敛了!
绩州是大闽王朝一个直隶州。
地方行政的主要隶属体制是司、府、州、县。
而地方州又分为直隶州和散州。
两者虽然官员品秩相同,但区别还是很大的。其他散州相当于县,受府统辖。而直隶州却相当于府,受布政司统辖。
如此便能看出直隶州的知州于地方来说是多么重要了。
绩州因为与敬天府毗邻,大运河又从境内通过,地理位置优厚,州内发展得很不错。
这里也是众多地方官员都向往之地,不但境内发展好,主要还是与都城近。方便这些官员们与朝中大臣来往,也更容易被统治者看见。
不过这个州也有一个老大难的问题,那就是经济水平与他们每年所交的税银不成正比。而且赋税一年比一年少,上一任的知州,就是因为交纳给朝廷的税银太少,被判了失职遭到了贬斥。
绩州的问题,承安帝早就留意到了。
其实不只是绩州,这些年各地赋税都下降得厉害。杜首辅在世时,朝廷办了很多大事,国库尚有不少余银。
可这些年里,事情没办多少,国库却日益空虚。
前些日子,他想给他宠爱的屏宜公主办一场风光的生日宴,户部都在跟他哭穷。
问题出在哪里,杜首辅也早已陈述过。针对这一问题,他在全国各地重新丈量土地、抑制兼并,还改革了赋税政策,致使大闽朝每年增加了不少收入。
只是人亡政息。
这些对大闽王朝有益的政策,早就随着他的去世而被废止了。
前些年,承安帝为了消除杜寒秋在朝中的影响,接受大臣们的建议,将他推行的那一套全部废弃了。
时至今日,承安帝才逐渐意识到他可能做了错误的决定。
先不说杜寒秋这个人怎么样,他的一些改革举措对大闽王朝是有实质好处的。
大殿之上,崔行还在舞动着他的唇舌,率领着他那派人,与其他阵营的臣子为该由谁来接任绩州知州一职争得唾沫横飞。
“魏爱卿——”龙椅上的承安帝,忽然出声打断了大臣们的争论。
魏阶忙站了出来。
“臣在。”
“前两天你跟朕提起的甘泽县县令范商,朕觉着甚好。他不但善于处理地方政务,改善财政方面也着实有一手。绩州是富庶大州,税收却连年减少,不如就把这范商调到绩州,由他来主理州政——”
魏阶暗道糟糕。
此次圣人虽然听取了他的举荐,却公然用他打了崔行的脸。这个人,他是不想得罪一下子也得罪狠了。
承安帝成心想膈应膈应崔行,也意图用此举来打压一下崔行一派的嚣张气焰,却并不在意这样是不是将魏阶给架在火上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