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董妃,知道她辛苦,却不知道她是这样过来的。
“这些宫人好生放肆,竟然敢妄议朕的爱妃和公主。”其实哪里是宫人,逼迫董妃最厉害的,承安帝知道是谁。
只是即便他再爱董妃、再疼屏宜公主,也始终没法因为她们而责难萧贵妃罢了。
董妃有些心灰意冷。
宫里所有人都认为她是最幸运的,因为她被承安帝如此宠爱着。
只有她知道,这位年轻的皇帝并不像外人想像的那般多情。
了解得浅一点,会认为这位皇帝心思软,你真心待他好他能感觉到,也会有所回馈。
对于帝王来说,这是多么可贵的品质啊。
可了解得深一点,便会知道这人内心冷的一面。
譬如他对杜晚枫,又如他对董妃。
一方面对杜晚枫心存歉疚,也认可他的才能,却在对方一步步摆脱阴霾时又想再打压他一番。恨不得他永远身陷泥沼,卑微到尘埃。
他对董妃宠爱至极,允许屏宜公主爬到他头上。可他心里明明清楚萧贵妃有多痛恨这对母女,暗地里没少下死手,可他就是能装糊涂到底、视而不见。
再小心地讨他欢心,也不可能得到这个男人最真的真心,董妃是真的倦了。
或许身为后宫女人,根本就没资格要求皇帝什么。可她由衷有些羡慕萧贵妃,在后宫为所欲为,手插到了朝堂上,叔父犯下那样的丑事儿照样逍遥法外。
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能在承安帝心目中保持着温柔知心的贤淑形象。
可笑的是这个形象是圣人自己画上去的,即便他清楚完美形象下是一个面目可憎、獠牙暴突的女人。
她有时候真的想问他:“圣人,哪怕有一天我和屏宜都死在你的萧姐姐手上,你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吧?或许,你还会到你萧姐姐那里寻求安慰——”既然小心讨好没什么用,那她又为什么要苦着自个儿呢?
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这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是搭起台子唱戏?
也怪她,本来脑袋挺清醒,渐渐地竟然真的开始期待起一些事情来了。
宠爱,只要君王继续宠爱她们母子就行了,有没有付出真心、真心又有几分,这重要吗?
董妃不停劝自己,她也慢慢想开了。
可今日,她突然就爆发了。
承安帝心中的猜忌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愧疚。
他走过去抱住董妃,“爱妃,对不起,是朕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董妃故意挣扎了两下,挣扎不过,埋到承安帝怀里失声哭了出来。
就这样收场吧,再闹下去,他真会起疑心了。
董妃跟自己说。
回到府上的杜晚枫,手中拎着一壶小酒,倒在躺椅上一边赏花一边喝着。
孟葱站在他身后许久了,杜晚枫除了扬扬酒壶,问他喝不喝,就再也没开口说过话。
喝得有些醉醺醺后,他自己乖乖回到房中睡着了。
第二天很早,又精神满面爬了起来。
“孟兄,陪我过两招?”
孟葱抱着剑,看了他一眼后又移开:“你没事了?”“怎么这么问,我能有什么事?”杜晚枫话说得随意,眼神却下意识躲闪了一下。
“你昨天、很不开心。”
“没什么不开心的,杜家没事了,我也当官儿了,多大的好事儿啊~”是这样吗?
孟葱知道杜晚枫有隐瞒,却也没再问。
“欸,你怎么走了?”
“跟你打,没意思。”
“什么啊,你这是在说我武功很菜么?!我至少比你先前碰上的对手要强一点,过两招么——”孟葱头都没回,抱着剑走了。
杜晚枫无趣得紧,只能自己抽出剑耍了两套。
耍到后面,出手却是越来越狠,院中不少鲜花都遭了殃。
等停下来时,杜晚枫又有些惋惜。
这花多无辜,实不该拿它们出气。
揽春端着早餐过来时,就看见杜晚枫在打扫院子。而满院鲜花,有不少都被断了头。
她气呼呼跑过来,“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把这些花养活,又打理得有模有样,现在就这样被人毁了。公子,是谁毁了这些花,你告诉我,我找他说理去!是不是孟大侠,他练剑就练剑,怎么就不知道爱惜着点花花草草呢。”“不是不是,揽春啊,对不起,这些花……是我弄的。”杜晚枫抱着扫把,低着头,道歉姿势非常标准和虔诚。
“肯定是孟大侠,这人太过分了,自己毁了花,还要让我们公子帮他顶罪,这地还留着你扫。哼,我这就找他去!”不是啊——
杜晚枫伸出手,想把揽春叫回来。
他这出了名的惜花人,辣手摧花,揽春这丫头压根就不相信。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来养老的?
朝廷的任命已经下来了,杜晚枫也到礼科去报道。
给事中,常人口中的七品小芝麻官,但在大闽王朝,没人会小看这一官职。
这是因为给事中官品低微,在具体实践中,行使的却是宰相的职权。
之前大闽王朝几个给事中出事,被下放到地方,一个七品,到了地方多半都是做省府参政一类闲官。这类官职多半都是从三品,一个七品直接晋升了好几级,可见这个位置含金量有多高。
不过,仍然有很多人宁愿在都城做个七品给事中,也不愿到地方去做从三品参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