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回答。
因为这些女孩都是因为他这个容器,无法容纳足量的罪孽,而被选中的牺牲品。
就像是酒坛子漏了,总需要别的杯子、碗,去接住这酒的。
她们是应该怪那个使劲往坛子里灌酒的人,还是怪那个坏掉的坛子呢?
于是他简单的说了来龙去脉。
他觉得,总有一个人,一个人也好,不会怪那个坛子吧。
善良、宽容、明事理都是美好的品德。
但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这样的品德却很难保持住。
谁会不恨呢?
即使知道罪魁祸首哦是往坛子里拼命倒水的人,但是那个坛子为什么就不能再大一点呢?它能不能不要裂开?
再大一点,他们就不用死了。
少抓一个牺牲品,那个人就可能是自己啊!
而且这一切,原本就不关他们的事。
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仅仅是因为骨重福深。
——他们死于别人恶毒的私欲。
没有人有责任和义务去宽恕别人,也没有人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位置去审判别人。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感同身受。
所以少年再也不和来人说话了。
少年懂的。
坛子没做错什么。
但是坛子也是凶手。
第77章 囚禁
好在少年本来就是一个寡言的人。
没关系。
只是没有人说话而已, 就像最开始那样。
他知道自己不该愧疚,这并不是他的错,他也是受害者。
但被抓来的女孩双眼含泪的质问他的时候, 他还是无话可说。
于是当她的□□被亡灵蚕食之后, 当她自身也变为亡灵之中的一员时, 楼行鹤没有抵抗她的啃噬。
他开始觉得,所有罪孽的最终归宿,其实都该是他。
既然如此,那他便没必要再多做什么。
他开始冷眼旁观。
反正都是徒劳,没有必要多费心神,最后的时候,他会担下所有的罪孽。
那只原本只有巴掌大的、不知从哪里钻进来的妖怪, 因为浓郁的怨气而被喂的肥头大耳。
它开始配合仪式, 将人质卷入, 等到她们被亡灵侵蚀部分后, 再结束她们的生命。
妖怪长着锋利多排牙齿的口器, 楼行鹤见过。
挂着血肉和脓血,看起来恶心至极。
但是那么锋利的牙齿,会让死亡来临的很快。
这样快速的死去也好过漫无止境的折磨。
他甚至羡慕它口里的残肢。
因为这样, 就结束了。
多好。
可是后来那怪物越来越大, 长期盘桓在洞口,将那为数不多的光源遮挡的严严实实。
它又狡黠, 发现楼行鹤无法破除结界后就再也不下来了,只在洞口挂着。
虽然伸出触手时会被楼行鹤斩断, 但是好吃好喝之下, 触手这东西没几天就能长回来。
少年想起那怪物的时候眼睛眯了一下,不过他又想, 这怪物还是有点作用。
若不是这怪物,男人就不会进来。
若不是这怪物挡住光源,他也不会对男人几番忍耐。
他需要男人帮他杀掉怪物,谁让那怪物挡住光了呢。
男人一进来,就想烧他的书。
思及此,楼行鹤有些庆幸,好在他忍耐住了。
不然,他就不会遇见真正的光了。
他把手环得更紧。
男人以为他有些紧张,开口道:“不必担忧,我会带你出去。”
楼行鹤闻言睫毛颤了颤。
嗯。
他会和他一起出去。
甬道深长,阶梯宛若悬崖。
贺烈中途歇了两次,但是没有一次把他放了下来。
随着出口越来越近,楼行鹤闻到了风的味道。
夹杂着松柏、泥土和雨水,有一点潮湿和微凉。
他的神经也如同被这微凉的气息拂过,变得振奋而敏锐,像是春夜里轻颤的柳条。
“贺队!”洞口传来一声略有些气喘的声音。
楼行鹤感觉贺烈搂住他大腿的手收紧了一些,然后步伐陡然快了起来。
外面还是黑夜。
又在下雨,没有月亮。
但是有一点模模糊糊的光晕。
也许是手电。
马上就要出去了。
楼行鹤屏住呼吸。
“嘭——”
他感觉有炽热的花在男人的身上绽开。
腥甜的气息混进了雨夜的风中。
——
“你好大的胆子!”
嗓音寒凉。
尾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向温润的声线此刻像是嵌入了冰雪。
贺烈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绿意盎然的植物,金色花边勾勒的白瓷杯侧翻在桌子边缘,白色的蕾丝桌布上浸满了深褐色的咖啡渍。
青年寒着脸,单手卡在女子的脖子上,将她举在空中。
女子和他极为相似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一张脸因为缺氧而憋的通红,嘴角却是勾着的。
“晚了。”女人无声地挤出几个字,笑得犹如胜利者。
“他醒了。”
她这么说着,黑色的眼珠看向旁边。
青年的手指骤然收紧,他回过头,就见男人已经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两人视线相碰。
被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