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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南枝忍着牙关颤意,哼一声:“我才看不上,还不如多烧几文钱来得痛快。”
    她说罢猛地一个哆嗦,皮肤上汗毛根根倒竖起来,无鸢邪魅的剑气如山体倾压,碎钟也哑了音,洛肴手背上青筋毕现,力道张牙舞爪地杀在指间,指腹陷进柔软薄凉的皮肉才缩爪子般收了回来,‘烛阴’也因此消了两分戾气,骨剑横出,是习剑最为基础之法,没让烛阴从剑招中看出端倪。
    烛阴试探他来路不成,忿然之气尽显血眸中,许是意欲杀之而后快,那不照幽冥、却通幽冥的天目再度暴涨,洛肴忽觉足底发软,浑黑的泥土和浓艳的彼岸花一齐坍塌陷落,地狱的阴风无休无止地狂啸,好似阵阵哭号,瘆人得要命。
    他心内一凛,知这是终劫已至,掀起眼皮睨了须臾,咬紧铜钱朝幽冥一跃而下。
    烛阴突觉异状,呵道:“薛驰!”
    猝然缩进的塌陷似虫蚁啃噬的洞穴,不尽拉伸延展,腥臭沸水般灌进鼻腔,烫了四肢百骸,热浪直抵脊背。
    洛肴摒着一口气,流矢般射入虚无之中,忽然身形一晃,右肩蓦地被人攥紧。
    他转目对上薛驰视线,六如快若蛇蝎地卷上对方脖颈,三隅刺刀亦反应极速地卡在利剑与气管之间,将将留了半指甲盖的缝,不至毙命。
    薛驰喉结一滚,竟是生生把铜钱吞入腹中,“我知道你与那虺蚺一样擅用假象,这里一切都是虚假的。”
    他目不转睛,仿佛鬣狗盯紧了猎物。
    洛肴腾不出手,偏头嫌弃似的用耳廓蹭了下他碰过的肩膀,露出些轻蔑之色,“那怎么不告诉你的主人?噢,原来是因为你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你害怕判断错误,你害怕失败。”
    薛驰双眉愈拧愈紧,显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好、孩、子。”洛肴反倒勾了勾唇角,“何不提剑自刎?说不准就能验证你猜想的正确与否了。”
    薛驰脸色顿时难看至极,睚眦嚼穿龈血地挣扎起来,此时甬道骤然收束,逼近终点,二人眼前白光一晃,水花爆裂声响彻耳道,双双迎面砸落深潭,洛肴一下被激流拍到岩岸,撞了个眼冒金星,薛驰趁此抓着他头发重重往石上一磕,眼白赤红,喘着粗气道:“我不是废物!”
    洛肴闷哼一声,额上锐痛直往脑子里钻。
    薛驰发狠地撞击着,只闻砰砰数声,掌下之人似是摔脱了力,紧随几下对准脑门的嗑砸,猛烈的眩晕使身躯软绵,很快没了声息。
    他喘匀气,徐徐松开手,四下捞寻着,却是心内惊骇:
    沈珺被斩下的头颅...不见了...
    正思及此,在一刹那的晃神中,身前已失力浮起之人突然发难,暴起的水浪足有半丈,水花半掩下的面目说是头破血流也不为过,可虽是污秽粘腻,一双眼睛却亮得动人心魄,他仅来得及感到剑光闪过、颈骨剧痛。
    随后成为那颗被斩下的头颅,掉落深潭溅起一片暗红水纹。
    洛肴目视着他尸躯随暗流没入潭中,很轻地道了声:“你不是。”
    清水涤净了六如沾染的血液,再度一寸、一寸地缠回右臂。
    洛肴方抬首,便被一只手擦去额面血污,灵息自肌肤相贴处渗入,平息了躁动不安的凡心,与锥心刺骨的伤痛。
    他襟中玉佩已碎成齑粉,刚拿出,便消散于半空。
    (*参考了一点《克莱因壶》和《盗梦空间》)
    第0117章 过渡
    廊州边陲,细雪霏霏如盐。
    渡鸦于苍茫素色凄凄啼鸣,盘旋数圈,终飞入一寻常屋檐下避寒。
    这茶馆招牌凤凰丛,梁木常年浸在茶汤热气中,日积月累泡出些清香滋味。说书人正讲到激扬处,抬杯啜饮时不禁抖出两滴,他嘬唇一嗦,啐去沫子,“话说那三天之前,昆仑一场玄乎骤雪,来去无迹,却引天雷滚滚,诸位看倌可知缘由?”
    “似是那乾元银光洞...”
    “诶,正是。”说书人朗声抖袖:“可孰知这万事缘起,竟要从不周山封山开始。谈到不周山鼎鼎威名,这上到修真界,下到江湖林,谁人不知、又谁人不晓?数月沧州时隔百年天降异象,一时紫气东来、红光万丈,居然是吉厄同天、不知福祸,实是怪哉!”
    说书人醒木震声,砰地砸进屏息凝神的满堂静寂中。
    他环视一周,蓄意沉吟片刻,方才压低声道:“怎料...原是要变天了。”
    座下一白衣道人正慢条斯理地温杯,葱段白的五指提壶,高冲低泡,再以杯盖沿拂开茶沫——被人就着他手喝了一口。
    那人砸舌:“好苦。”
    道人撩眼睨了睨他,亦垂首抿了小口,半晌清咳声道:“确实微涩...许久未得闲心品茗,手生了。”
    恰逢说书人道一“生”字,不过是芸芸众生之“生”,“我等平头百姓,不过芸芸众生中沧海一粟,而仙门本是庇佑一方的福相,试问淮河以北,谁人不以不周山为傲?而这天变得蹊跷,关于事因是众说纷纭,各人有各人的揣测,大都异想天开,但恰好,不才正知这其中玄机,诸位看倌——”
    说书人纸折扇飒然一指,以代利剑威姿,一下引得馆中众人皆探头望去,他得了反应也未多卖关子,了当道:“原来,是不周山丢了位该入狱的罪人。不周山牢狱何等森严,要么是那罪人智武双全,身怀通天绝技;要么是有内应帮衬,才能于众目睽睽下逃之夭夭,且暂按下不表,这其中最为关键之处,便是那罪人身份。诸位可否猜到那逃徒何许人也?呵!正是那却月观漌月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