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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于是他说:“前方或许还有。”
    碧空如洗,好似一块薄釉,恍然犹若走在倒扣的瓷碗之中,洛肴又随手拔下片叶子,此次行出百来步才显出一点端倪。
    沈珺所立处有片野草倒伏,身前是一株苦槠,树干流下的细细暗痕与木纹相差无几,难以分辨,引人注意的是碎雪般散落的木屑,像是凿动枝干而残留。
    洛肴走近,才看清沈珺正观察的是什么。
    一双鎏金色,中有竖瞳的眼睛。
    “九尾的?”沈珺平淡地问。
    “不...”洛肴轻咬牙关。他想说不对,密室阵眼才是属于九尾,确凿无疑,可面前的事物又并非造假。
    怎么会有第二双眼睛?
    他凑近了些,鼻腔仍旧没有嗅到血腥味。
    沈珺注意到洛肴的动作,忽然道:“话本撰言涂山九尾喜食人肉、音色如婴,生有九命。你不是话本常客吗?”
    他压低音量,像将话语蜷在舌尖,蛇信子似的吐出来:“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能从文人雅客口中听到这种词汇,看来沈珺当真很生气。
    若是真给他揪到“私会”的狐狸尾巴,估计不等次日就要血寂摇光。但洛肴旋即却提起嘴角,两人挨得极近,转头时险些擦过沈珺的鼻尖,“话本轶事,无稽之谈罢了,天道连长生都不会应允,遑论九命,不过是她的九处幻身被谣传。”
    沈珺嗯一声,薄唇开合:“这是幻身之眼。”
    墨蓝瞳眸定定地凝视对方,穿透空中万千悬尘依然清亮锐利,被审视者不偏不移。
    他们的目光相织,仿佛能看见彼此几乎要交融在一起的呼吸、看见蓬勃心跳、看见十余秒一晃而过,又无限延展、浮动,若零光片羽,微妙地盘桓着,好像曾经如此对望过无数次。
    似日月经天、江河行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那般熟悉。
    沈珺心间微突,略带迟疑地移开视线。
    段川将周遭都检查了一番,“九尾真身眼盲,或许是借幻身之眼视物?”
    洛肴点头又摇头:“这样做的代价也太过庞大,除非她想要‘看到’的东西非常重要,也许...”
    也许她在寻找着什么。
    第0034章 请君
    “找到了。”
    谢炎从浩瀚卷帙中取出一册,“周易参同契、太平清领书和黄庭内景真经,就是这三卷。”他递给景昱,“师兄与仙君他们究竟去了哪里,你们亦不知晓吗?”
    景昱语焉不详,只说:“或许另有要事。”
    谢炎蹙起的眉使得眸子微眯起来,眼光一时聚若盘明露滴,显出几分锐意,察觉手肘被景宁一碰又零落秋原飞磷般散开,颇有点儿魂不守舍:“怎么了?”
    “仙君还同你说了些什么?可不许藏着掖着。”
    谢炎这才攒起游于天外的心神,调笑道:“真是稀奇,不学无术的少宗主居然改了性。”被景宁不高兴地哼一声。
    “容我想想。”他沿着曾行过的路径,回忆到:“仙君言天下功法唯快不破,但并非仅快在剑刃抑或刀刃,而是在心。形、声、闻、味、触,五感缺一不可。”
    谢炎这般说着,顺手抽取卷书简,向上空一抛一接,“就是如此测试的。”
    他脚步未停,“其次是稳。稳在刀剑,亦在道心。仙君行到此处...”
    谢炎压着话音,掌中书简迅疾袭向景宁眉心,似闪电骤破长空,与此同时却手腕一痛,臂膀偏移咫尺,书简擦着景宁鬓边发梢而过。
    景宁下意识地喊出个“啊”,手脚血液几乎都要倒流,惹得谢炎笑出声来,他霎时回过神,握紧景祁替他抵挡的手,跟揽住救命稻草似的,气愤地踹了谢炎一脚,“你胜之不武!”
    却被灵巧躲过,那人好整以暇地扬起下巴,啧啧叹道:“你怎么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景宁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眼看这两人又要掀起一场鸡飞狗跳的骂战,景昱忙借翻看书籍为掩将他们隔开,暗暗朝景祁努嘴,而后转向谢炎道:“自昆仑论道会一别良久,景祁一直遗憾当年与你未分胜负,不知可否再较量一二?”
    “现在?”谢炎狐疑的视线越过景昱肩头,好似在望一尊冰凿石刻,整张脸只有眼下一颗泪痣是活的,忽然景祁脑袋上下轻动,出乎谢炎意料地道了声:“请。”
    谢炎当即利落地挽一手刀花,“走吧。”
    墨黑与月白一前一后往藏书阁外行去,景宁还想去瞧个热乎,希冀景祁把谢炎揍个落花流水,谁知刚动步子就被扯住衣袖,景昱将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景宁乖乖点头,不过忍了又忍,半晌却仍旧忍不住,悄悄问道:“你方才说景祁...是真的吗?谢炎那种花孔雀究竟有什么好记挂的啊!”
    他最后几个吐字的音量险些收不住,好在景昱摇摇头,将他尾音摇散了。
    “借口而已。”景昱凝视书写“披古通今”的匾,按年历检索着竹简,“仙君与洛公子如今在不周山禁地。”
    “禁地?”景宁惊呼完立刻捂紧嘴,突然觉得四周发凉,“倘若被不周山知晓,是要下狱的!不会就要来捉拿我们吧...”
    “快了。”
    见景昱心平气和,景宁更急得原地踱步,“不周山牢狱可不是闹着玩的!”
    “要关押我们入狱,无非是因禁地中有不可告人的机密,才会顾忌旁人进入,故而有惩戒之举。如若不愿受牢狱之灾,仅有两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