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呐,卢兄。”霍洄霄怎会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亲自倒了盏酒推过去,
“届时朝廷的银子一到我立马给你送去……那位眼皮子底下,我还能跑得出郢都去?”
那位指的自是绪王。
卢巍暗自思忖,霍洄霄好整以暇,过了会儿,卢巍笑开了,
“世子爷哪的话,我还能不信您么。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届时只等您消息,我亲自安排人将东西送到北境去。”
此人再滑溜如何?身倚二十万大军又如何?此番进了郢都,便如笼中鸟,槛中猿,压在五指山下的猴,纵他七十二般变化又能翻出个什么花儿来?
若敢昧这三十万的白银,便是跟那位作对,笼中困兽,拴上绳索的狗,主人高兴便赏他碗饭吃,主人不高兴,杀他不过是尽收紧绳索之力。
易如反掌。
所以,卢巍是不怕的。
霍洄霄笑而不语,就着手里雪饮子与他碰杯,仰头干了。
这厢宇文澜见二人碰杯,站起身活动着胳膊,
“此间景致虽好,却只有大雁可猎,没什么大乐趣,往东十里地群山密林,野物也多些,”
他朝霍洄霄一笑,“世子爷要想猎鹿倒是可以去那处,鹿皮倒不必送我家去,带回郢都找匠人刻个扳指什么的物件,也是巧用。”
听见猎鹿,众人都来了兴致,卢巍拍手叫小厮牵马备弓,
“鹿肉鲜美,酒也是好酒,咱们待会儿猎了来就叫人现杀了烤着下酒吃!”
几人已经策马而去,宇文澜翻身上马,高笑道:
“甚好!那咱们几个就比谁先猎得鹿,我不等二位了,你们后来!”话还没说完,宇文澜就已经冲了出去,尾音被他落在呼啸而过的朔风中。
“看来宇文兄拔得头筹,势在必得呐。”卢巍无奈摇摇头,睨向霍洄霄,“世子爷不去么?”
霍洄霄慢条斯理地笑了笑,“我去了他们还玩个什么劲。”
卢巍一愣,转而笑开了,“倒是,世子爷一去,宇文兄他们怕是连只兔子都猎不到。”
霍洄霄浑不在意,“今日怎么没见苏兄呐?”
老早他就想问这个,此三人与他谋划军械之事,沆瀣一气,苏学简又是小皇帝的耳目,这种场合他怎会缺席?
卢巍像是刚想起来,“苏兄说是家中有些急事要处理,这会儿大概也快来了。”卢巍打发了人去问。
霍洄霄笑了声,意味不明,“苏公子家里事多呐。”
卢巍正要开口,却见他打发去的那人又回来了,拱礼道:“公子,苏公子来了。”
不多时,便见苏学简一身骑装策马而来,身后却还缀着乘马车,朔风吹帘帐时起时落,隐约见车内端坐一人,织金祥云纹样绯服,腰间宫绦松挽,配缠枝纹银香囊,带着帷帽,瞧不清样貌。
袖中那双手却莹白纤细,指尖圆润隐有荷色。
卢巍眯眼,“嘿”了一声,“苏兄这还带着个妙人来了。”
霍洄霄扫了眼,只在瞧见那双手时微微怔忡,很快恢复如常。
苏学简下马朝二人拱礼,“苏某误了时辰,抱歉。”
身后马车稳稳停下,车内人扶着小厮的手下来,与苏学简一同落座,帷帽摘下来,露出一张雪玉脸,双眼微挑,乌鸦鸦的发单以一根脂玉簪半挽。
卢巍眼睛都看直了,压抑不住胸中激动,
“苏兄,这位小公子我倒是头回见,不介绍介绍?”
苏学简微微一笑,“这位是我外祖家的表弟,此番从涿州来郢都,在寒舍暂住时日。”
小公子此时抬眼睨过来。卢巍只觉这双眼千种风情,万般撩人,登时浑身酥麻,半边身子都软了,忙叫人送了雪饮子上来,
“哦哦,原是苏兄的表弟,路上辛苦,且先用盏雪饮润润嗓子。”卢巍双眼直勾勾的,“小公子台甫?”
此人才开口,嗓音清凌凌的,“姓柳,单名一个若字。”
这声音像把小钩子,勾得人心痒,卢巍正又要开口,却听霍洄霄嗤笑了声,
“公子袅袅之姿,弱柳扶风,怎么偏叫柳若……”
他抬眼看向对面之人,似笑非笑,“不如倒过来叫‘弱柳’更为贴切呐!”
席间一寂。
对面人盯着他,不置一词。
卢巍不晓得他这是又发的哪门子颠,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解围。
苏学简余光扫了眼柳若,忙打圆场,
“家姓柳,怎可随意更改,世子爷万莫玩笑捉弄于我表弟。”
霍洄霄眼神一瞬不瞬,“确定姓柳吗?不姓赵钱孙……亦或是沈?”
苏学简心里咯噔一下,便已明了。
世子爷这是认出旁侧这位扮做他表弟的九五之尊了。
想来也是,毕竟霍洄霄曾入殿面圣,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此番前来,圣上亦是不避,苏学简不是没眼力见的人,隐隐觉得,圣上此回便是为世子爷来的。
当即额上冒了一圈冷汗,正思忖怎么打圆场,旁侧“柳若”淡淡开口道:
“世子爷说笑了,沈乃大梁贵姓,在下不过涿州一届草民,怎敢妄攀。”
霍洄霄不置可否,鼻腔里哼出丝笑意,“我看公子十分眼熟,像我一位故人,想来是错认了。”
一堆人中唯卢巍不知事情详尽,只想与佳人解围,暗忖着如何揭过前茬,霍洄霄却将突然将话头送到他眼前,便抢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