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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手指蜷起来时,在白炽灯下的阴影可以想象成飘动的云朵,青灰色的地面是看不透的天空。金溟在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时总是这样给自己解闷儿。
    抬起头,想象的天空便调转了个儿,落在脚下,变成冰冷的现实。他看着陈方,“你是想救我?”
    “穆兰是我的师妹,当年她选择去赤道研究动物基因时我就反对过,但她太固执,选择时一意孤行,放弃时也一意孤行。”陈方无奈地摇头,“你其实很像她,看上去温和驯良,固执起来真让人头疼。”
    “母亲只是想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金溟的声音温和,不像是反驳,只是淡淡地阐述。
    “原来你会解释,那为什么不给自己申辩,北方和赤道不一样,北方是讲人权的。这次公开审判是很多相信你的人为你争取到的机会,当庭对你的指控根本没有证据,为什么要直接认罪。”
    金溟低头看着腕上冰冷的手铐,眼神里的麻木是对自己最后的保护,“我的确犯了罪。”
    犯了罪。
    一个有国家的人类所能犯下的最不可原谅的罪行应该是叛国罪。
    但末世已经不再存在国家,只有人类聚集避难的基地。
    那一个末世的人,所能犯下的最不可原谅的罪行应该是什么呢?
    背叛人类罪。
    他是一个被除名的人类。
    **
    反刍声忽然停了下来,低沉的呼吸声是草食动物躲避天敌时特有的节奏。
    金溟睁开眼,看到澄澈的天空里,有一朵流动的白云向他飘过来。
    那朵云俯冲下来,带着另一个澄澈的世界。
    是海玉卿。
    第80章 避害
    母羊是尾椎断裂, 两条后腿都使不上力,它站不起来,只能奋力往幼仔身边爬, 企图用身体挡住逼近的危险。
    熟睡中的小羊羔被母羊的动静惊醒,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咩咩乱叫地往金溟怀里拱。
    海玉卿在离金溟几米远的地方收了力,还在空中便把翅膀微拢起来,只凭着惯性滑过来。
    它以为金溟会张开翅膀接住它,没想到却扑了空。
    金溟非但没有接住它, 反倒拢起翅膀就地一滚,抱着两只小羊羔躲开了它。
    前面是一棵十分粗壮的树, 海玉卿本能地抖动翅膀想要控制住冲势,但最终它选择闭上了眼, “咚”的一声,一头扎在树干上。
    有那么一瞬间,海玉卿感觉自己的脖子都给这棵树撞没了。它从树上硬梆梆地摔下来,晃了晃头,大约过了三秒钟,眼神才找到焦点。
    鸟的脑袋自带减震平衡,其实不怎么疼,就是一时有点懵。
    金溟离它很远,和三只羊滚在一起, 甚至根本没在看它, 全部注意都用在安抚慌乱的羊上。
    小羊羔几乎是趴在金溟耳边边狂叫,完全盖住了刚才那声“咚”。
    算是白撞了。
    海玉卿扶着树摇摇晃晃站起来, 又觉得不甘心,干脆靠在树上滑坐下来, 哼哼唧唧地喊了声痛。
    两只小羊羔正从金溟身上跳山羊,一个踩在他肚子上跳过去钻到母羊身后,另一个更厉害,后腿直接蹬着金溟的后脑勺跳过去,蹬得金溟当场给远处的海玉卿磕了个头,啃了一嘴草,耳朵里嗡嗡的,只剩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循环咩咩声,根本没听见海玉卿呼痛。
    “疼!”海玉卿喊到第二遍时就没了耐心,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恰好这时两只小羊羔终于觉得自己缩进了安全场所,只顾往母羊身下钻,不再慌张乱叫。
    于是这一声“疼”被忽然安静下来的环境衬得十分——气壮山河、响彻云霄……
    “……”金溟爬起来,配合地对半分看不出伤痛当场就能大战一头野牛的海玉卿关切道:“怎么了,哪儿疼?”
    “头,”海玉卿忍着尴尬,气哼哼地指着树,“撞到了。”
    “我看看。”金溟轻轻吹了吹乖乖巧巧靠过来的白脑袋,几点黑不溜秋的树皮渣子在白羽毛中格外显眼,“呼噜呼噜毛,不疼了。”
    “还疼。”海玉卿把额头抵在金溟身上,缠磨着打转。
    金溟往后退了半步,它便立刻追上一步,踩在金溟爪子上继续抵着头打转,小猫撒娇似的。
    “怎么会撞树上了,还冷吗?是不是还没吃饱?”金溟由它踩着自己,只一叠声地追问,“头晕吗?犯恶心吗?是低血糖还是脱臼的翅膀使不上劲儿?”
    以海玉卿的飞行技术,怎么可能落个地都能撞树,难道是失温的症状还没缓过来?
    海玉卿被问的应付不过来,梗着脖子忘了继续打转,干巴巴地站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含糊地“嗯”了一声。
    “先坐下歇一会儿,”金溟虚扶着海玉卿靠树坐下来,感觉到白羽毛下传来的温度,才稍稍放了心,便又站起来,“我去给你找东西吃,吃饱了就好了。”
    海玉卿慌忙拉住他。
    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金溟,怎么刚说了两句话就要走。
    它嗫嚅道:“不饿。”
    “真的不是饿的吗?”金溟蹲下来,盯着海玉卿的眼睛,不知想看出什么,“饿过劲儿可能就没感觉了,头晕吗?”
    “不晕。”海玉卿的眼眸只往脚底下垂,时不时偷瞄金溟一眼,小声答道。
    金溟见海玉卿虽然声音哼哼唧唧的,但眼睛倒是炯炯有神,刚才吼的那一声就是说刚吃了十斤肉也能信,确实不像饿到低血糖的样儿,便没再坚持,半信半疑地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