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虎啸天不是说祖坟塌了要挖老祖宗吗?难道是丢了什么陪葬品?
多重要的东西,值得闹到如此兽心惶惶,血腥暴力。
他对西边那只第一印象凶巴巴的老虎愈发没有好感。
果然是个不讲道理的独·裁者。
金溟知道中部的动物好像拥有比他所认知的正常动物更多的智慧,但是如果这些智慧并没有用在正途,那就只会成为中部的毒瘤。
穿山甲朝洞外看了看,眼神像是在看着一片虚空,它的声音同样有些虚空,“我要走了,离开这里。说不定这次能找到同类了。”
穿山甲的语气听上去没有很期待,更多的反而是无奈。
金溟感觉它并不想找到同类。
“我可以保护你,”海玉卿站在穿山甲面前,拦住它,“像从前一样,你留在我的领地,它们不能来抓你。”
穿山甲苦笑一声,“如果那东西找不到,恐怕最后连你自身也难保。”
它开始的确是打算来托庇于海玉卿,一路躲躲藏藏地找到黑背口中的山洞,但在看到洞里的灰烬时,被迫改变了主意。
在它看来,海玉卿现在的行为无异于玩火自焚。
或者说——穿山甲脑中灵光一现,忽然不敢再想下去,它再次审视了金溟一眼——海玉卿挑衅银角的时间如此凑巧,难道其实是声东击西,目的是为那个贼引开注意?
海玉卿在中部已经待了五年,要做早就做了,不必等到现在,而且它没理由要去偷那个。
除非它是受了教唆!
金溟忽然有些不自在,他感觉到穿山甲看向他的目光发生了些变化,像是走投无路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但那眼神并不是渴望。
他本能地感到一种危险。
金溟想到那个土坑。蜜獾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看得出填坑的痕迹是穿山甲做的。
不是蜜獾发现了那个坑,而是穿山甲向蜜獾告了密,他因此被质问怀疑。
金溟觉得背脊一凉,他忽然解读出了穿山甲眼神中的含义。
穿山甲的目光从金溟身上移开,开始有意无意地四下撒望,像是要从这家徒四壁的洞里找到什么宝贝。
这时它的眼中才开始出现急迫的渴望。
“先吃饭吧,就算要走也要吃饱了再说。”金溟忽然出声。
他本以为会是自己主动走进西边的风波,但现在看来,他是马上要被迫卷入了。
鸟是铁,饭是钢,那他更得先吃饱了。
而且,不能让穿山甲先去告密。
虽然他确实没有偷东西,鸟正不怕影子斜。但看西边的作风,未必会给他解释的机会。
海玉卿跳了一步,把鱼捡起来再次提到潭边剔鱼鳞,附和道:“吃饭。”
“我能帮忙做点什么?”穿山甲连客气一下都没有,麻利地跟过去,一反刚才保持距离的态度,直白地表示要留下吃饭。
金溟,“……”
确实有点刻意了。
金溟蹲下来,默不作声地把塌落的石头重新垒起来。他用翅膀来垒灶,动作难以精确,边垒边塌。
“我来。”穿山甲从海玉卿那儿插不上手,便转过来凑到金溟旁边。穿山甲的爪子很灵活,更擅长做这种精细活动。
金溟本想告诉它该怎么垒,垒成什么造型才方便架锅,但话到嘴边儿又咽了回去。他不动声色地抱起石锅走到潭边洗刷,再回头,便看到穿山甲已经垒平了一层,整整齐齐。
果然不用他教。
火烧得很足,石锅很快就热起来,鲜香的味道从石锅和石盖粗糙的缝隙溢出来,热水翻滚的咕噜声让洞里的每个动物都不禁放松起来。
“好香。”穿山甲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控制不住地流露出垂涎欲滴的模样。
“还是熟的东西好吃。”金溟取下石盖,蒸腾的热气扑上来。
隔着一层水雾,反倒像是拉近了距离。
穿山甲眯着眼,点头附和。
“可惜中部不让生火,”金溟用石勺把鱼汤盛进临时充当碗的竹筒里,递给穿山甲,找准时机把话题拉回到西边,“如果西边的动物也爱吃熟食就好了,我们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了。”
穿山甲的反应很奇怪。
它不像虎啸天那般愤恨,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笑容里仿佛还有些钦佩。
“为什么它们要制定这样的规则?”金溟浅浅地抱怨了一下,“动物们难道不应该自由生长吗,为什么都要听它们的?”
穿山甲捧着鱼汤,热气把它的眼睛熏得湿润,它怔了一会儿,只是无奈地说:“他们做出的牺牲,已经很大了。”
“牺牲?”金溟诧异道。
铁血,暴·政,专·制,独·裁……穿山甲说什么激烈的词汇在他看来都是正常的,但它却用了这样一个,正面的甚至有些悲壮的词汇。
紧接着穿山甲又说了一句让他更加惊异的话——
“绝对的自由,就是混乱。”
金溟一口热汤呛进气管了。
感觉这话有点超纲了,别说有点智慧的动物了,就是有点智慧的人类,也未必能说出这样富含辩证思维的哲理……
穿山甲看着满脸胀红不住闷咳的金溟,意味深长道:“谁也别想在中部引起混乱。”
金溟,“……”
他不太明白,现在引起混乱的明明是角雕和西边的老虎,连穿山甲自己都深陷恐慌。但它的语气,倒像是在警告他休想制造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