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溟静静看着蜂巢被海玉卿用上下喙慢慢磨碎,金黄色的蜂蜜从墨色的尖喙中爆浆而出,被红嫩的细舌灵巧地轻轻卷了一圈,又顺着滚动的喉咙缓缓咽下去。
他忍不住跟着舔了舔残留在嘴角的蜂蜜,把被香甜气味诱惑出来的口水咽下去。
海玉卿吃得很慢,金溟等得焦躁,翅膀不自觉按在床边,半个身体都爬到了床上。
海玉卿被这目不转睛略带饥渴的眼神看得越来越局促,蜂蜡在嘴里被它磨成一团。它往后挪一点,金溟就再靠过来一点。
“好吃吗?”金溟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忽然出声,张嘴带出来的热气蕴满了香甜的味道。
“咕咚”一声,海玉卿猛然伸长了脖子,蜂蜡团卡在喉咙里,憋得它难以呼吸,涨红了脸。
“慢慢咽,不要慌。”金溟把海玉卿揽在怀里,给它拍打着背,直到海玉卿顺过气儿来。
看着趴在怀里又蔫又软的白团子,金溟忍不住取笑道,“以前不是吃过,怎么还能噎到。”
“好吃。”海玉卿这会儿才有空回答刚才那个问题。
“什么味道?”金溟抱着海玉卿的翅膀不由自主地箍紧了。
“什么味道……”海玉卿翻过身来,仰躺在金溟身上,皱着眉从词汇库里搜索,该用什么词儿来形容。
为什么吃个蜂蜜还要做阅读理解,金溟真的很喜欢让它说话。
“和鱼的味道一样吗?”金溟提示。
“鱼?你做的鱼块?”
“嗯,什么鱼都行。”金溟点头,“一样的味道吗?”
“一样,好吃。”海玉卿闪躲地瞟了金溟一样,发现金溟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又局促地把目光挪到一边儿,随便找个了方向死盯着,小声道,“只给我的,都好吃。”
听到这个回答,金溟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失落,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答案。
海玉卿也是一只正常的鸟,在尝不出甜味的嘴里,蜂蜜和鱼肉是一样的味道。
难道只有他自己是个不正常的鸟?
还是说因为他留有人类的记忆,所以也保留下了人类的味觉?
金溟再次看向海玉卿,发现小馋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蜂巢,失笑道:“还想吃?”
海玉卿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去给你拿。”
金溟从床上下来时忽然想到华南虎,它看到蜂巢时表现得十分垂涎。
“华南虎也爱吃蜂蜜?”金溟立刻问。
海玉卿皱了皱眉头,哼声道:“不知道。”
“小白龙没有给过它蜂蜜吗?它还知道蜂皇浆,它应该经常吃吧。”金溟还要追问,脸上隐现着一丝兴奋。
老虎是典型的猫科动物,绝不可能尝出蜂蜜的甜味,而且老虎也不会特意去吃蜜蜂、蜂蛹,连小型动物它们都懒得抓。
所以,老虎看到蜂巢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难道说,华南虎其实和他一样……
“不知道。”海玉卿更大声地回答。
金溟叹了口气,坐在床边舒缓着自己忽然兴奋起来的心情,眼睛不停地往洞口看,只想着华南虎什么时候才回来,压根儿没察觉到身旁逐渐河豚化的白团子。
“蜂蜜,不给我了?”海玉卿哼哼唧唧地问。
它气了半天,发现金溟不像之前那样,根本没有过来哄它的意思,甚至好像都没发现它在不高兴。
“哦。”金溟站起来,嘴角带着自己没有察觉到的笑容,他又看了一眼洞口,说,“老虎不是说不让我们偷吃嘛,它很快回来,咱们再等一等吧。”
他忽然有些期待,老虎会烤肉,会做烤肉架,还知道蜂皇浆,那这次它会拿什么东西回来?
“我的蜂蜜,为什么要听它的。”海玉卿仰着脖儿,高度丝毫不影响它气势汹汹地质问。
“……”金溟终于察觉出海玉卿在生气,连忙哄道,“不听它的,听咱们小玉卿的,玉卿想吃,现在就吃。”
金溟在心里叹了口气,坏脾气的小孩子,一点也不懂等待,想要什么就得立刻要到,瞧给惯的。
“你为什么,总是问它。”海玉卿低下头,火气发出来了,语气变得蔫蔫的,“你很喜欢老虎?你不是很怕老虎吗?”
“我怕西边林子里那只老虎,”金溟走到蜂巢旁边,观察着从哪儿再掰一块不会让华南虎察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那只听声音就知道,太凶了。这只多好玩,毛看上去也好软,你摸过没有?”
当时华南虎的大哥应该是正痛心于祖坟塌了,难怪声音如此令人胆寒。
海玉卿“哼”了一声,大声回答,“没有。”
金溟耸耸肩,摸着自己的扁毛遗憾地“嗯”了一声,“圆毛摸起来软乎乎的,特别舒服,不像我们这种扁毛,硬邦邦的。”
“才没有舒服。”海玉卿撇撇嘴,又问了一遍,“你喜欢老虎?”
“嗯,喜欢啊,一直都特别喜欢。”金溟转到后面,找准了一块蜂巢准备下嘴。
是啊,金溟一直都喜欢老虎。
海玉卿沮丧地想起,它被金溟撞得半昏迷时,隐约听到金溟遗憾地说什么“不是老虎……”
金溟从一开始就是喜欢老虎的,那它算什么,难道它只是个退而求其次吗?
“老虎和你不一样。”海玉卿无力地说。
为什么一只金雕会喜欢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