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玉卿对于说话根本毫无需求。
这不符合现实依据。
说满脑子只想知道这个好不好吃、那个好不好吃的海玉卿主动捕食黑卷尾,他倒能信。
“唉。”黑背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副有苦难言欲言又止的模样,“怕,也得来。”
“怎么,谁逼你?”金溟克制着对真相迫切的求知欲,把好奇的意思控制在合理而不压迫的范围。
“这是,责任。”黑乎乎的脸上显出一丝严肃,“守护!”
“责任?这个词儿是谁教你的?”金溟讶然失笑。
一只黑卷尾怎么会说出这样一个涉及道德和情感的词汇。
动物会守护自己的领地,这是生存本能,但绝不可能是出于责任。
金溟忽然想起海玉卿昨晚问他的话,“你会破坏这里吗?”
这样的话,是出于生存本能吗?
“不知道。”黑背冥思苦想,把自己绕晕了也没想明白。它摇了摇头,轻浮的腔调沉稳下来,只是坚定地说:“比繁衍,更重要。”
高于生命。
这是一个经过世世代代进化之后已经深深刻在基因里的信念,谁也不会问为什么。就像筑巢繁衍的本能,到了应当如此时,就去做了。
“玉卿从哪里来的?”金溟忽然失去了探究的兴致,连落脚都变得更小心了。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走错一步,他就会踩坏这些生机勃勃的花草,这些生长在中部的花草。
繁衍是生命的本能,最高的驱动。
没有生物能克服繁衍本能,连人都不能完全做到。
中部的动物,似乎和金溟所知的自然不太一样。
黑背,“北方。”
“北方?”金溟更惊讶,“你不是说北方来的不能留下吗?”
这不是前后矛盾么。
看来黑卷尾说话果然没什么逻辑,也许只是捡到什么词就用什么词儿,根本不知道其中深刻的含义。
“不会说话,逃,来的。”黑背慢慢拍打着翅膀,解释道,“可以留下。”
金溟加重了语气,重复道:“逃?”
这个字如果黑背没有用错意思,那——
紧接着,黑背重新解释了这个字,让金溟确定,它没有用错意思。
“他们叫,逃难。”
“自然灾害?火山、地震、洪水、气旋飓风?”
金溟想到华南虎问他,“北方现在还有活的?”
是很严重的灾难。
“不是。”
黑背皱着眉想了半天,想不出来答案,忽然很生气,于是它把这事怪在提出问题的金溟头上。
黑背从空中猛然降落,飞过来狠狠朝金溟头上啄了一口,又快速升高,骂道:“废话,真多。”
逃,逃难,不是自然灾害。
金溟停下来,看向北方。
广袤的草原毫无阻碍地一直连接到天边,在发亮的地平线上只能看到一团团低矮模糊的灰影。移动的是某种动物种群,不动的是葳蕤繁茂的树林,天边盘旋而过的影子是某种飞鸟。
这是一幅完整的自然画卷,没有任何的人类痕迹肆意将其分割成七零八落的部分。
没有独立高耸的水泥钢筋,没有受人操控的飞行机器。
固定迁徙的走兽不必冒险穿过人类居所,自由飞翔的鸟类不会撞上透明玻璃。
一切生命都在一种和谐的平衡中生机勃勃。
金溟眺望着北边的地平线。
在画卷的尽头,那个“北方”,有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第36章 蜂巢
“发什么呆, ”黑背“呼”地飞到金溟背后,细爪子踩着金雕头一个潇洒的起跳,又飞起来, “到了。”
金溟回过神, 先看到了眼前的灌木叶子上零星分布着些橙黄色颗粒, 那是幼蜂试飞时在蜂巢附近留下的排泄物。
排泄物越来越密集的方向,就是蜂巢的所在。
嘈杂连绵的“嗡嗡”声钻入耳中,紧接着几只腿上沾着圆溜溜的黄色花粉球的采集蜂旁若无鸟地从金溟眼前飞过。
金雕和蜜蜂没有直接的食物链关系,谁也用不着怕谁。
金溟顺着采集蜂回巢的方向看去, 就见在一处开阔的高坡上,孤零零的树杈上稳稳当当挂着一个比黑背大出几倍的蜂巢。
密密麻麻的蜜蜂盖在上面, 远远看去像一坨原地蠕动的黑影。
“嘘。”明知到蜜蜂不会主动攻击他们,金溟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爪子缓缓抬起来,开始往后退。
黑背不用他“嘘”,早就飞得更远了。见金溟也退回来,忍不住又开始一顿嘲笑,“怎么跑了,这就不行了?”
真看见这么多蜜蜂,怂了吧。
金溟腹诽着“你不是跑得更快?”
但知道自己骂不过它,只好充耳不闻绝不回嘴。
他左右看了看,拿爪子扯过一条藤蔓铺在地上, 又一头扎进灌木里, 只捡枝叶茂盛的灌木条,折断了整齐地压着藤蔓排在地上。
“去, 给我捡点干草来。”金溟使唤起落在一旁干看着的黑背,待会儿想分口蜂蜜现在就不能闲着, “要很干很蓬松的那种。”
“干什么?”
黑背有点激动,这只金雕放弃蜂蜜之后,终于意识到,筑巢要用蓬松的干草了吗?
“别废话,找来你就知道了。”金溟不耐烦地挥挥手,不打算跟黑背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