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溟自以为白隼这点小心思,自己拿捏得稳稳的。
白隼那点不明所以的不舒服很快便被眼前食物的吸引力覆盖住,它咽了口唾沫,伸长脖子飞快地啄了一大口。
“慢慢吃就好,这些全是你的,不够下午还有,晚上也可以继续加餐。”金溟伸着舌头舔了舔尖喙上残留的鱼味儿。
唉,抓得太少,先紧着伤号吃吧,反正他刚刚承包了鱼塘,那些鱼吃饱了长肥了就在小湖沼里等着他,再去抓就是了。
“这样是不是好吃些?”金溟看着白隼风卷残云般扫荡着那盘鱼脍,坐在一旁忍不住姨母笑。
看小动物吃东西,真是太治愈了。
白隼不停点着头——实际上是因为鱼肉太碎,它不得不像小鸡琢米那样伸着脖子一口一口低头啄,边吃边漏,边漏边捡。虽然吃得麻烦,但的确比生吞好吃些。
金溟见白隼吃得开心,忍不住起了戏弄之心。
“以前有个……鸟特别爱吃鱼脍,天天吃,一顿吃三条。”含沙射影的金溟把话说得抑扬顿挫,拉长了语调问,“你猜最后怎么样了?”
白隼“夺夺夺”地啄着石案板,没空回答,一张嘴碎肉就容易漏。
它心里回答,最后变成了一只大胖鸟,飞不动了。
金溟一天天怎么这么能叭叭,会说话了不起哦,嘴不累吗?
“生鱼肉里容易携带寄生虫,所以最后他因为吃的太多得了寄生虫病,你知道什么叫寄生虫吗?就是肚子里长满了虫子,把你从肚子里面一点点吃掉。”金溟做了一个张牙舞爪“啊呜”一口吃掉的动作。
白隼,“……”含着碎鱼肉的尖喙机械地张合,越来越缓慢,在金溟忽然发出的“啊呜”声中猛然吞咽,噎得白隼不禁伸长脖子打了个充满惊吓的嗝儿。
金溟抱着肚子憋笑,直到白隼完全停下来,用一种想吃又不敢吃的委屈神情看着那盘鱼脍,他终于憋不住,“扑哧”一声喷着鼻涕笑出来。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当时有个叫华佗的鸟,非常擅长捉虫子,很快治好了他,然后他又可以天天吃鱼脍了。”
白隼拿舌头舔了舔喙尖,神色犹豫,它不认识叫华佗的鸟,那它还能继续吃吗?
“吃吧吃吧,我已经把虫子捉干净了。”金溟终于欺负够了,内心恶趣味得到满足,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绅士风度十足地把石案板往白隼面前推了推,“放心吃,没虫子了。”
小样,让你再打我。
没智慧的鸟才靠爪子制敌,有智慧的鸟才不稀罕动粗,靠嘴巴就能杀鸟于无形。
吓不死你。
“你爱吃的话,我以后天天给你把虫子弄干净。”金溟眨巴着满是真诚的大眼睛,谄媚的脸上写着“瞧我多有用,下次再打我时能犹豫一下吗?”
白隼现在就很犹豫。
它知道腐肉是会长虫子,可这碎鱼肉还挺新鲜,没有腐坏。
而且,为什么鱼直接吃它不会长虫子,这样刨碎了吃它就会长虫子?
这么说来……金溟刚才忙半天是在往外捉虫子还是往里放虫子?
金溟看着白隼貌似在努力思考的神情,差点笑岔气。
这么聪明的鸟,但凡上过九年义务教育,也不能被他戏弄成这样。
“真的捉干净了,我刚才不是已经吃过了。”金溟终于良心发现,为深陷困惑的白隼指点迷津。
终是抵抗不过食物的诱惑,白隼小心翼翼地啄了一口,不敢再狼吞虎咽地吃,啄一口,看三眼。
“我把鱼鳞刮掉了,还去掉了鱼鳃和鱼胆。”金溟尝试跟白隼解释,“鱼鳃是有微毒的,以后你吃鱼的时候,最好把鱼鳃扔掉。至于鱼胆,那个东西非常苦,挖掉再吃就不会苦了,不过挖掉的时候注意千万不要戳破了。”
金溟拿翅膀抹了抹嘴,刚才一不小心戳破了一点苦胆,差点没苦得他哭出来。
白隼忽然停了下来,看着金溟。
鱼鳃、鱼胆、鱼鳞……
这些词汇它不算陌生,从北方过来的,很多都是这么吃鱼。
金溟也这么吃鱼……
白隼不禁扭过头,看向洞外。
“吃饱了?”大翅膀豪气干云地一挥,金溟得意道,“嗯,好几天没吃的,一次不要吃太撑,反正下午还有的。”
金溟的话打断了白隼的沉思,它立刻摇头,决定先专心致志消灭“鱼块”,吃饭比天大。
再者说,金溟就算是从北方来的又能怎么样。
看着白隼继续大快朵颐一点也不知道客气客气,金溟默默咽了口唾沫。
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想要抗议,金溟抓过一把昨夜剩下的荠菜,聊胜于无地嚼着。
为了掩盖肚子发出的“咕噜”声,金溟开始为正在直播吃饭的白隼配上“舌尖上的美食”科普讲解。
“在我们那里,从周朝就开始有鱼脍这种吃法,不过不是这么干吃,如果是春天,会用葱酱当佐料,秋天就用芥酱,这样吃有咸味。”金溟咽了一口没滋没味还有点干巴的荠菜,继续道,“今天我再往更远的地方走走,说不定能找到葱,到时候咱们伙食就又能升级了。”
要是再有火就更好了,至少可以做个烤鱼。
金溟遗憾地回味着烤鱼的味道,忽然隐约觉得湿润的空气里果然带着一种烧烤的气味。
他深深吸了两口气,那点若有若无的烧烤味又闻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