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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你是什么人?”
    “峋……峋阳王世侄!家兄是峋阳王之婿!不要杀我……我,我大兄必然会以金银赎我!不要杀我!”
    那女人冷哼一声:“虓原城守军多少?”
    “……”他稍一迟疑,苌濯居然向他走了两步,大有将他直接拖过去的架势。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真吃人,在军中这些军汉没有什么好皮肉,指不定她就是要……
    “四千!尚,尚有不少民夫……”乜允嘶声。
    “项延礼何时入城?所带多少人?多少骑兵多少步兵?”
    “先……先军八千余人,大多步卒,骑兵不在先军……”乜允只觉得自己的头脑昏昏沉沉,被恐惧裹挟着不得不答。
    “为何全是步卒!骑兵何在!”那女人像是恼怒一样声音更高,乜允一头扎在地上:“我不知道!兴,兴许跟着中军的王驾!我真不知道!那项延礼未曾与我说这事!”
    “我只知道这么多!真的!”
    一阵寂静,轻微的窸窸窣窣声从座上升起,那暗赤衣的女将缓缓走到他面前,冷眼瞥着他。
    那是一张寻常的面孔,称不上美,因为遮盖不住的戾气让人有些难以直视,她这样冷冷地看着他,忽然轻蔑一笑,叫人把他拖了下去。
    “问一问就招,没什么意思,”嬴寒山说,“要是抓住的是项延礼,不是这个蠢货就好了。”
    乜允脸色一白,随即涨红了,在这里还要被和那人做比让他脸颊一阵烧烫。要不是这女人真的吃人,要不是为了保全自己,他才……
    “对了,苌濯,”嬴寒山回过头招呼了一声站在身后的军师,“刚刚那只羊你告诉火房,做成羊汤给将士们分了吧,然后让人过来点点香,那个味道要熏死我了。”
    乜允一口痰上来哽住,呃地一声昏了过去。
    “怎么想出来的?”苌濯看着仆从搬出去那张沾了羊血的桌子。
    “何翠子和陆小孩的一个误会,”嬴寒山说,“既然都以为我吃人,那就吃给他们看咯。”
    苌濯抬眼看着她,似乎想劝什么,终于还是垂下眼去。
    “我寻常不用,逗逗这个蠢货罢了。”嬴寒山被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往回找补,“照他所说,峋阳王这次是亲征,先军已经近万人,不知道后面的阵仗还有多大。”
    苌濯唔了一声,开始掐指:“……有些怪。”
    “先军……为何这么多人?”
    “怎么了?”嬴寒山看到苌濯停下了掐指,脸色逐渐沉下来。
    “……不太对。”他说,“刚刚乜允所说,项延礼率领的八千先军里步卒居多。”
    “是?”
    “那骑兵呢?”
    这好像是个挺傻的问题,骑兵不在先军就在中军,既然乜允说王驾也到了这里,那一定是在中军随军,没什么问题。
    “步卒日行四十,骑兵日行八十,”苌濯张开手,“项延礼来这里已经三日了,斥候迟迟未报后军动向,这之中有些不对。”
    如果骑兵在中军,这一段整体的行军速度应该快于先军,行军中二者距离不会相距太远,何以先军步卒到了这么久,后军骑兵迟迟不至呢?
    嬴寒山心里咯噔一声:“这么说的话,先军已经有虓原城做据点,城内也有四千守城军士,没必要派如此大军前来,只是为了与我们对峙。”
    除非,这些人本就是为了吸引注意力而来。
    在灯火昏昏的帐内,嬴寒山倒抽了一口冷气,一道电光划过她脑海,一瞬间照亮了某个不祥的答案。
    “……糟了,青城粮道。”
    第157章 生若不得志
    崔蕴灵做了一个梦。
    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从幼年至今,他已经将这场梦境重复了无数次。
    他独自一人蹒跚在密林之间,脚下怪石嶙峋, 头顶不见天日。
    他的身体变得很小, 五岁……或是六岁?有些山石甚至比他半身还高, 他不得不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 树枝割破他的衣衫,沙砾划破他的皮肤。
    那匹狼就在这时候在他背后出现了。
    它低沉地咆哮着,喷出带着腥气的吐息扑向他脖颈, 崔蕴灵拾起地上的树枝驱赶它, 一面喊叫一面拼命地向前跑。狼的脚步声近在咫尺, 他几乎能感觉到它温热的呼气。
    眼前豁然开朗, 密林消失了, 一片截断一样的悬崖出现在眼前,那匹狼嚎叫着扑了上来,崔蕴灵俯身闪过这一扑, 顺势把它闪下了山崖
    然后,就像无数个梦境里都会发生的那样, 那匹狼突然咬住了他的手臂, 挣扎着挂在了悬崖上。
    他被迅速向着悬崖边缘拖过去,狼的犬齿下传来骨骼挫动的咯吱声。他死死抓住一块凹下的岩石,一人一狼就这样挂在崖边。
    那块山石经不住这样的力量, 它在泥土中颤抖着逐渐松动,狼扑腾着, 一点一点把他向着深渊拽过去……
    ……
    崔蕴灵睁开了眼睛。
    天还没有亮, 四下的天光都是淡淡的蓝色。噩梦并没有困扰这个年轻人太久,他整饬了一下衣衫, 用冷水洗过脸之后推门而出。打更人还没有回去,尚是三更天。
    这个新任的青城主人站在打开的府门前,默默无声地注视着门前的青石砖。它在去年的雪灾后一度被黄泥和尘土覆盖,直到他上任之后才被清理出来。
    这一片青石路其实算不上体面,骤冷骤热给它增添了很多细小的裂纹,有些地方铺得不太平,车马压过去时咯咯作响,但它毕竟干净了,露出本来面目了,就像是青城,正在从旧日的死气中缓慢地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