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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小太监恭敬地拱拱衣袖,幽声道:“恐怕是白大人的诸多子嗣里,只有宴大人成功继承了妖神血脉。”
    枯蝶的传承以血脉为媒介,每一任枯蝶出于本能,会更加无拘束地繁衍孕育,当传承得到转移,自己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蝰压着眼皮,瞳孔微竖。
    “大祭司可有安排?”
    “祭司大人已经控制住了宴大人的姐姐,北洲皇后,教唆其自立为王,乱中取胜。彼时外困加内乱,国家倾覆,足以摧毁一个人族将军的全部信仰。”
    小太监抬起脸,狭长的眼睛里藏着逼仄的光。
    蝰没接话,半晌,才懒懒开口道:“太久了。”
    “实现太晚,风险太高,得再上一层保险。”他直起后背,锐利的长甲抬起来,撑在了自己下巴上,眼底幽寂,“只有作为人类的七情彻底绝望死亡,妖族的意识才能彻底复苏占据。”
    “宴玦可有什么很在乎的人或者东西吗?”
    小太监转了圈眼珠,再次拱手道:“听皇后的意思,宴大人似乎很喜欢那个西洲来的大宗师,甚至已经带回家过了......”
    “也就是现在的云阁二长老,重尘缨。”
    “重尘缨?”蝰无端瞳孔猛竖,忽然冒出了声哼笑,“这倒是奇了。”
    他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重尘缨的时候,便觉得这小孩年纪不大,阴气却重,比鬼域里的真鬼更像鬼,跟在白阎罗身边,那股疯癫劲儿竟不相上下。
    这样的人还能真心喜欢什么人?
    不过他真真假假无所谓,只要宴玦是真就行。
    一条漆黑细蛇无声绕上指尖,咧嘴龇牙,泛着鳞光,又顺着骨节支撑,亲密地蹭在蝰的脸颊上。
    “重尘缨,并非本座想杀你,只是你挡了妖族的路。”蝰纤长了语气,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在瞬间低迷了表情,浸出诡异腔调,“要怪,就怪宴玦看上了你。”
    山矾候立在旁,听见蝰要杀重尘缨,眼神微顿,轻声道:“那鬼域那边......”
    “云阁既然已经把他认了回去,那就是活人,跟鬼域,便再无关系了。”蝰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瓷瓶。
    “本座被伞南牵制在此地,若是贸然离开,必然会暴露行迹,这事得换个人去办。”
    他将黑蛇的毒液收集在瓷瓶里,递给了小太监:“墓鹫已在前线,幽兔坐守后方,那就只有硕鼠了。”
    小太监有些疑惑地捧过瓷瓶,细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蝰一掀眼皮,嗓音拖长。
    “让重尘缨死在宴玦眼前,才算杀人诛心。”
    -
    南洲边境奇险,借着地势的配合,重尘缨协助伞家效果显著,在大战爆发之后,蝰困于围堵,行动受限,没法干涉战争。
    重尘缨也难得空了时间,和伞南聊起了蛇族。
    蛇族多妖中强者,伞家便是为了抗衡蛇族而存在,乃是捕蛇世族。而伞南,则是伞家这辈里的天赋之最,年纪轻轻便已继任家主。
    一把伞南星,专治蛇毒。
    “蝰的原身是角蝰,头上长角,很像龙。”伞南抿了口茶,“如果契机足够,很有可能化龙成为真正的神。”
    “神,类似于东洲守护青龙吗,”重尘缨微微蹙眉,“可神兽很少干涉凡世,他若真化龙,岂不是还少了个劲敌。”
    “的确会少个劲敌,可妖族也会因此凝聚,士气大涨,这可是他们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神。”伞南说着话,脸上一如既往的平淡,“他们种族繁多,修为也强,之所以一直屈居人下,很大部分是因为避无可避的内乱。”
    重尘缨点点头,颇为赞同:“那倒也是,自从枯蝶白夜度失踪之后,似乎就没怎么太平过。”
    “你知道枯蝶妖神?”伞南问道。
    重尘缨没什么反应地嗯了声,右眼皮却又不自觉地跳了一下。
    在过去几天里跳了很多次。
    他只以为是这几日事情繁多,没休息好,便没当回事,继续说道:“了解不多,是目前五位妖神里面最为神秘,也最深不可测的。”
    重尘缨忽然溢出声笑,把眉毛挑了起来,语气也故作神秘:“听说还可以轻而易举蛊惑人心。”
    可伞南似乎并不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传说倒也不足为惧。”
    重尘缨勾起唇,是副无所谓的态度:“传言真假参半,否则也不会成为最古老的妖神。”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天,伞南视线一扫,看见了他桌案上那堆叠泛旧的信纸。
    他早已注意到重尘缨每隔几天就会收到一封信,更是恨不得每天都攥在手里翻来覆去,此间两月里,从未间断,如今也终于有了机会解惑。
    “家里来的信?”
    重尘缨扬起眉毛,懒声道:“不是,宴七的信。”
    “宴七,北洲的云麾大将军,宴玦?”伞南有些惊讶,“你俩,是那种关系?”
    重尘缨笑而不语。
    伞南眼皮一掀,带了点隐约的调侃:“听说宴将军之前可是和他父亲一样,花名在外。”
    “那有什么,”重尘缨懒洋洋地捻起一封前不久前的信,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指腹摩挲纸张边角,嘴唇又勾了起来,“我以前也是个很混账的人。”
    “是吗?”伞南忽然好奇了起来,“我倒觉得你这人挺不错。”
    重尘缨无端轻笑,语调是好久不见的轻佻:“放在半年以前,我会非常刻薄而且直白地告诉你,你这人看上去深沉稳重,实际心里却藏了个疯子,一旦有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再没底线再没道德的事都会去做,或者说,你已经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