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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血肉一样的柔软。
    像还没来得及停跳的心脏,洋着热气,搏动不止,生机盎然,和那个孩子一样。
    那这个铺子也没开下去的必要了,重尘缨如此想到。
    他没吃那两个包子,只拎在手里,继续漫无目的地走。
    在一个没什么人的路口,有一对年轻夫妇停在花铺前买花,除了卖花的大叔,还有个不过身高膝盖的小男孩,趴在摊柜上,看着父亲给顾客介绍品种。
    大人们似乎很喜欢带小孩一起出门。
    小男孩回过头,似乎看见了重尘缨,眼睛一亮,从自家商铺上摘了一簇蓝色的花。
    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停在了重尘缨跟前。
    “大哥哥,这个送给你。”他举着花,伸着胳膊,尽量递得很高,脸上笑容灿烂。
    重尘缨扬起眉,有些惊讶,便蹲下来,把花接在了手里。
    是一簇盛开的龙胆花,浓郁的蓝盛在翠绿里,像汪瑰丽的泉眼,纯净又招摇。
    强大的温柔,锐利的漂亮,是和宴玦一样。
    唇边不自觉溢出笑,连说话的语气都和顺不少:“为什么要给我送花?”
    “因为大哥哥很适合它!”小男孩高扬音调,欢快又稚气,“父亲说卖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把对的花交到对的人手上。”
    “大哥哥是对的人,所以要给大哥哥!”
    重尘缨难得有耐心听小孩说话,这会儿更是忽然来了兴趣,乐着眼睛听他讲完,便翻出银钱,就当把花买下来。
    可那小男孩推着手,硬是不收:“这是送出去的缘分,不能买卖。”
    小小年纪能知道什么缘分,重尘缨一时更加好奇,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土土,土地的土。”男孩应得乖巧。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我爹是花农,他说土地就是一切,我是他的一切,所以叫土土。”
    土地就是一切。
    听惯了慷慨激昂的虚空大话,这几个切实坚硬的字倒让重尘缨倏然一愣。
    他是愤世嫉俗,可却从没吃过什么物质上的苦头,甚至吃穿用度样样都是顶好的。楼月归典型的精致利己,自己的徒弟当然要收拾的不丢面子。
    如今再去细想,自己觉得理所应当的东西也是别人穷尽一生的目标。
    哪有空去思考什么是非黑白,善恶大道。
    也许师父说的话并非全对,自己看到的也并非全部......
    无非是,自缠自锁。
    “给你吃,还没凉。”重尘缨把手里的包子塞给了他。
    重尘缨走后,土土又跑进了巷子。
    巷子里还站着个人,靠在墙边,见他来了,便蹲下来讲话。
    “大哥哥,花已经送给另一个哥哥了。”土土跑红了脸,呼着热气。
    宴玦捏了把他的脸,语气温和:“我看到了。”
    土土举着手里的包子,问道:“这是那个哥哥给我的,我可以吃吗?”
    “送给你的,当然可以吃,”宴玦又摸了摸他的头,轻声笑道,“吃吧。”
    临到傍晚的时候,重尘缨才晃晃悠悠地荡回将军府,手臂背在身后,拿着那束龙胆花。
    府门前,依然是两个侍卫带枪守着,而宴玦坐在台阶上,膝上趴着白樱,顺着毛发,一下一下地挠在头顶上。
    “特意等我?”重尘缨挨着他坐下来,白樱便转了个方向,依旧趴在宴玦腿上,只冲他打了个哈欠,又哼了声喵叫。
    宴玦没接话,只低着眼睛兀自问道:“心情好点了?”
    重尘缨扬起眼睛笑,也没答,把那簇龙胆花递了过去:“送你。”
    看见他手里的花,宴玦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道:“哪来的?”
    他接过来轻轻嗅了嗅,发现这花还跟自己早晨初见时一样,连叶子都没蔫一朵,可见被护得很好。
    “有个小男孩送我的,我觉得很适合你就收下了。”重尘缨一边说话,一边把脑袋偏在了宴玦肩膀上,额头贴着侧颈,没骨头一样蹭了又蹭。
    他闭了眼睛,忽然冷不丁说道:“你说,我要是把它簪在你头发上你会不会打我?”
    宴玦斜着视线觑他,冷声道:“会,你会死得很惨。”
    重尘缨轻轻笑了声,没接话也没动作,只安安静静地靠着,让那股清清寒寒的淡香盈满自己鼻尖。
    两个人在台阶上依了很久。
    等晚上天气开始发凉,宴玦忽然抓着后颈皮把白樱从腿上提溜开,自己一侧身,坐在了重尘缨腿上,手臂环在脖子上,脸也埋进去。
    “怎么了?”重尘缨立刻揽紧了他的腰,问道。
    “要抱一会。”回答的声音很细,也很闷。
    重尘缨眼睛发亮,打趣道:“今天这么黏我,受宠若惊啊宴将军。”
    “爱惊不惊。”宴玦没什么好气,手臂却依然没松。
    重尘缨抬起眼睛,忽然注意到一股视线,是来自斜对面守门的侍卫。
    侍卫想看又不敢看,见要被发现,又故作无事地把脸偏过去。
    重尘缨心里跟明镜似的,更加不管不顾地便把人打横抱起来,转身就往府里走。
    “你干什么?”宴玦轻声骂了句,手上却不自觉环紧了。
    “不是黏我吗,那好好黏一黏。”
    【作者有话说】
    怎么黏的一句话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