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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温和的视线从左到右扫过来,独独落在了重尘缨身上。
    重尘缨并不意外。
    他之所以从头到尾都不担心封印会不会顺利完成,便是因为只要有他在,封印重塑就是结果注定,板上钉钉。
    宴玦也发现了封玉疆停留过久的视线,朝重尘缨看了过来。
    “重公子,有劳了。”封玉疆笑意吟吟。
    重尘缨不自觉看向宴玦的眼睛,视线有些闪躲。
    他瞒了宴玦太多东西,不论有意或者无意,难以分割的心虚和回避交织在一起,都让他血液躁动,生出前所未有的愧疚情绪。
    而宴玦此刻投来的视线就像是削薄开刃的刀,锋锐又尖利,轻而易举就能割开自己的所有肌骨。
    鲜血淋漓,倒吸一口冷气。
    重尘缨目光闪烁,避开宴玦的视线,走到了那口青铜大鼎之下。
    四面无声,唯举步落响。
    他抬起头,鼎中的湛蓝灵力像是有所感知般,齐齐朝他涌来,环绕于周身,似乎在找些什么。
    重尘缨抬起手,把坠在耳朵上的那枚黑色曜石取了下来。
    流窜的灵力顿时有了目标,犹如穷凶的浪,把那块石头腾空拖举到了大鼎之上。
    闪烁,接着常亮,像是鼓动的心跳,然后爆裂出更加绛蓝浓郁的光辉。
    浩瀚的灵力灌进鼎里,绽出热切又沸腾的巨大火花。两股灵力交相袅绕,极为顺畅地融合汇聚,好似天生一体。
    伴随着灵力燃烧的轻微嘶鸣,缺失的封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重塑,正在弥补。
    朱砂忽然瞪大了眼睛。
    每个人的灵力都藏着自己独有的灵魂刻印,绝不会无故相融,而现下灵力交汇如此顺利,便意味着他们均来自同一人......
    楼月归!
    可她不是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吗?
    朱砂拧着眉毛,在看见重尘缨把耳坠收回来之后,沉声问道:“你和楼前辈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会有她的灵力。”
    重尘缨转回脸,看见了宴玦同样疑惑的表情。他没立刻接话,而是望向了封玉疆。
    封玉疆笑着点了点头。
    “她是我师父......”重尘缨语气平淡,“耳坠上的灵力是她生前所留,为的就是以防今日。”
    宴玦瞳孔微扩,面上虽不显,眼底却尽是诧异。
    他大师父毫无疑问就是白阎罗,二师父是云阁的在世活人,绝不会是楼月归。
    除非白阎罗就是楼月归!
    宴玦忽得想起那件举世皆知的江湖轶事:楼月归一生自由,信步人世数载,只同一个人纠缠不清,难舍难分。
    那位就是来自云阁,而重尘缨的二师父也是......
    难怪,难怪白阎罗那么笃定云阁会即刻绞杀叛逃之后的重尘缨。
    当代云阁阁主,楼月归生前的挚友和爱人,云流止。
    书生相貌,佞臣手段,温润之下藏尽狼心,凭着近似无情的雷霆铁腕稳坐世家之首二十余年。
    鹤鸣一剑戮万坟,松风百里屠孤村。有人说他是生在江湖的政客,冷血无情机关算尽,无畏贵贱生死,只有大局。
    而黎明百姓却需要这样的人。
    宴玦幼时曾随父亲去往云阁观礼,在高台之下远远窥见过一眼,如今再度回想,似乎此后还在哪见过......是了,当初鬼域医馆里,站在楼月归旁边的那个男人,就是他。
    宴玦吐了口气,看向重尘缨的视线深如沉水。
    他的来路的确光辉璀璨,足够人人称羡,可人人何来?
    世人从不知白阎罗就是楼月归,云阁更是从未公开承认过重尘缨的弟子身份,所以就算是杀了,谁也查不出痕迹。
    就像把泥人重新砸进土里,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是云阁的安排和决定。”封玉疆脸上笑意变浅,但依然维持着刻意的礼貌,只是忽得让人肃然起敬。
    “封印重塑其实一直都很简单,只需要将楼月归预留的灵力注入其中......而之所以请四位来我北洲,是为了引出破坏封印的叛徒。”她半眯着眼睛,好像并不在乎眼前几位的反应,“毕竟相比于修补封印,找出叛徒更值得重视。”
    朱砂拧着眉,忽然出声:“那杨凌呢?他完全可以不用死。”
    封玉疆顿了顿,温声道:“大势当前,牺牲是难以避免的。”
    一句话,寥寥带过。
    “所以说,毫无用处的我们来到北洲的这一个月里,每一步都在你们计划之中......”
    朱砂面色阴沉,声音也冷了下来:“世家只手遮天,连皇族也敢欺瞒,还真是下了一盘好棋啊。”
    她话里带刺,封玉疆却还是面色不改:“诸位是不可或缺的钩子,如何能说是毫无用处......更何况,经此一事,各位的声名威望只增不减......”
    她眯起眼睛,放缓了语气,略带深意:“二殿下又何须纠结真相如何。”
    朱砂无法反驳这句话。
    她的确因此获益,拒绝不了,也反悔不了。但那仅剩的骄傲叫她紧了紧后槽牙,留下一句冷哼,甩袖走了出去。
    玄南彦害怕因为此事导致两洲生隙,连忙追了过去。
    重尘缨抿了抿唇,看向了一直沉默的宴玦,忽得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直到他走到宴玦跟前,那视线依然没离开。没什么实质,也看不出目的,却像长了刺,异常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