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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话音刚落,摊主便立马爬了起来。
    顾不上发麻发酸的双腿,也顾不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馄饨铺。
    接连好几个踉跄,一瘸一拐,绝不回头。
    跑。
    他只有一个念头。
    铺子明天还会在,可命就不一定了。
    -
    馄饨摊主奔在皇城主街上,一路都是门面紧闭,灯火寂寥。唯一的亮光星火,就是遥望得见的大路尽头,皇宫脚下。
    那是整个北洲皇城里唯一敢在黑夜里招摇过市的地方。
    因为玄甲卫驻守在此。
    整个北洲最强的屏障。
    摊主来不及回自己家,只有尽快寻求到玄甲卫的庇护,才有可能活命。
    扑面的风割在脸上,似乎还裹挟了针,直往瞳孔里钻。眼球疼得发涩,周围也变得更冷了......
    他咬咬牙,干脆闭上了眼睛,一门心思地往前跑。可他躲得了视线,却挡不住声音。
    “看看我找到了什么......”耳畔呼啸的风忽然惊吐人言,那声音仿佛滚过火哨一般,尖锐又刺耳。
    “桀桀桀桀......是我来得太快,还是你跑得太慢呀......”另一侧也响起同样诡谲的音调。
    摊主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左一右两只大型鸟类,扇动着翅膀,并行飞在身侧,朝自己幽幽地笑。
    他们勉强能称得上长了半张人脸,除去嘴巴和眼睛,整个面部都长满了锋利羽毛,顺着眉峰,顺着下颚,七分像鸟三分像猴,更似是乱葬岗里的秃鹫。
    “啊——妖怪——”摊主顿时惊叫起来。
    嘶喊划破了死寂的黑夜,街边的人家终于冒出几声响动,却只是拉开几嗓子尖叫,并把门窗关得更紧。
    没人敢出来。
    摊主加快了步子想要逃,却不知何时双脚离了地,这会只能在半空中徒然扑腾。他这才意识到一只冰凉的长爪已经悄然伸进后脖颈,提溜着衣领把自己拎了起来。
    “不......不是的......”嗓音在瞬间发出轻颤。余光已经扫到了那张过分撑大的血口,鼻腔里甚至也溢满了飘出来的强烈腐臭。
    恐惧让他猛地把眼睛闭上。
    “哎呦!”
    却忽然听到了一声尖叫。
    他没等到死,反而瞬间落了地,整个人摔在了地面上。
    一颗拇指大的石子滚落脚边,咕噜转了两圈,摩擦声咯咯作响。
    想也没想,拔腿就跑。
    “谁!谁偷袭老子?”
    刺耳的哨音在身后响起,掺了恼羞成怒的火气。两只大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把背后跟前的房屋居室望眼欲穿了个遍。可除了门前流泛蓝光的灵力屏障,什么也没发现。
    “看什么看!人都跑了!还不快追!”体型较大的秃鹫忽然吼叫出声。
    不过数秒,摊主便再次被追上了。
    巨大的鹰爪犹如二指粗的麻绳紧紧束缚住全身,压迫着胸腔,连深纳入口的呼吸一次都叫人窒息。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明明玄甲卫就在眼前......
    他在逐渐浑浊的视线里瞥见那缕光亮,却又好像越来越远了。
    男人颤着嘴,认命般地闭上眼睛。
    但还没等到自己被獠牙撕裂,反倒再次听见了更为尖锐凄厉的长啸。
    嗡——
    一杆漆黑长枪划空而来,在骤起的白闪里乘风而过。
    摊主双脚一软,没来得及跪倒在地,就被赶来的玄甲卫扶住了。
    再回头看那两只妖,擒住自己的那只空了眉心,随后赶来的那只在距此百米处断了咽喉。
    伤口的血洞清晰可见,只一瞬间,空气里便轰然弥漫开艳色血雾。
    又不过片刻,伤洞之处绽出玄武鳞甲,于蓝光辉映间,点燃猩红,爆裂而炸。
    至此,两只身高八尺的秃鹰在同一时刻魂灭肉碎。
    一杆长枪通阴阳,两妖之死,不过一瞬。
    “多谢大将军救命之恩,多谢大将军救命之恩!”
    摊主几乎要喜极而泣了,他正要跪下来,膝盖却被一团无形的气给虚虚托住了。
    “既然没那么大本事......就应当在天黑之前收拾东西回家......”冷淡凉薄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年轻的将军胯于马背上,那把长枪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手上。
    枪刃净透莹润,竟是毫无血迹。
    宴玦半压着眼睛,明明话中带刺,语调却听不出什么起伏:“知道夜里妖邪多,就少找死。”
    摊主蓦然愣在原地,把弯着的膝盖又不尴不尬地直了回去,虽早听闻了大将军的古怪脾性,如今亲眼得见,也还是不自觉地倒吸口气。
    “是是是......”他接连回话,相比于一晚上的心惊胆战,这都能算上歇歇火了。
    等送走了百姓,宴玦还立在原地。
    “将军......今夜的巡视还继续吗?”玄甲卫见他丝毫没有要出发的意思,不禁疑惑发问。
    无人搭话。
    宴玦敛着眼皮,神色寡淡地目视前方,似乎并没有听到下属说了什么。
    夜还在继续,风还在继续吹。
    它半掀半抚地扬起鬓边的发丝,把将军的半只眼睛虚虚实实地掩映住了。
    某一刻,飘荡虚晃的视线终于凝聚成实。
    手肘忽然屈起,长枪再次离弦,轰得一声扎在了数米远的屋顶上。
    利落干脆,甚至没有瓦片噼里啪啦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