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公主也是这样……如果公主身上的时间和其他人不一样……或者,再严谨些,公主肚腹中的孩子经历的时间比其他人快许多倍。
那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所以你才要保住她?”李挽妍忍不住问出口。
姜遗光说:“保不保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只是不想掺和。”
李愿烦躁道:“那如今你又是在做什么?你明明救走了阿勒吉,可你刚才那番话就是在把他往死路上逼。”
姜遗光这么一说,大王非杀了阿勒吉不可。可公主不是喜欢阿勒吉吗?逼大王杀了阿勒吉,就算公主能得救,她也不会领情的。
姜遗光闻着清淡的风, 后退到窗边,用力推开窗:“与其操心别人,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
“风中的香味已经彻底散了。”
他转过身,毫不避讳地直视他们, 神色竟是少有的张狂:“我知道我中了毒, 所以经常神智不清醒。你们呢?你们当真不清楚香料有毒吗?你们真觉得自己头脑清醒?做的每个决定都万无一失了?”
李愿一时间竟呆住了。
姜遗光盯着她,笑道:“就说李姑娘, 你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吗?”
李愿嗫嚅:“我能有什么变化?我……”
她马上想到了自己刚才不受控制涌上心头的烦闷和急切,再看其他几人也怔住了,捏捏眉心:“是因为断药了?”
这香味能让人上瘾, 断了以后那股难受劲儿让人忍受不了。就如五石散, 上瘾后一日不服用便抓心挠肝似的想,断顿跟要命一样。
她立刻想到了别处, 悚然道:“断药的不只我们!”
全城、不,全国的人都断了,会变成什么样?
李挽妍神色凝重:“这几日我们要更小心了。公主那边……”
姬钺问:“你在公主那边留了后手?”
姜遗光:“只是试一试罢了。”
既然不论做什么都可能推动荼如走上灭亡的道路,不妨把局势再弄乱一些。
姬钺听了他的计划后,不禁笑起来,指点道:“你要搅起风浪,怎么能只盯着两个人?这王室中人可不少。”
傅贞儿心领神会:“你想把几个王子也拖下水?”
姬钺点头。
此事宜早不宜迟,等大王离开,他们马上就出门拜访几位王子了。
天狱。
笼子和废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瘦长高塔。
高塔很奇特,内部不像中原的塔分一层一层,而是建了一个中空的内里,进去后就是空荡狭窄又极高的空地,只有一层,也就是最顶上那层。墙壁上有“之”字形的楼梯,一路从塔底延伸到塔顶。
当然,这是贵族们在天狱顶端死去后,仆从上去清扫的路。
罪人上去时,塔地面有机关,开启后,顶端的铁链会把底下的一层石板拉起,一直拉到最高层,石板卡住。从那以后,罪人就只能在不到方圆五尺的天狱中度过余生。
等死后,仆从上去清扫,再开启顶端机关,使石板放下。
现在,公主还没死,大王却要见公主一面。
仆从们只能上去,把机关放下。
铁链吊着的石板面晃晃悠悠,吱吱哑哑从塔顶慢慢落到塔底。
仆从们退开,露出其中瘦得皮包骨,苍白可怜的公主。
她仍戴着闪闪发亮的珠宝首饰,只是脸上没有血色,看起来十分诡异,撑不起这身华服。
但她依旧是高傲的,哪怕她狼狈到这个地步,挺着马上就要爆开的肚子,她也依旧昂着头,趾高气扬地对大王说:“父王,你怎么可以把我关起来?你不喜欢珠儿了吗?”
公主还没有封号,只有一个小名珠儿,意味掌上明珠。这个小名也是大王亲自起的。
大王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愤怒,冷冰冰道:“你腹中胎儿到底是谁的?”
公主扶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容张狂又得意:“我都说了是阿勒吉,难不成还是你吗?你那么老,后宫那么多妃子都没有孩子,我怎么会有?”
“不知廉耻!!”大王怒极。
珠儿是荼如的明珠,只能由他享有,那个奴隶……他怎么配?而他的珠儿,竟然也肯躺在奴隶的身下。
他只要想到这些年自己一直在和奴隶共用一个女人,就忍不住恶心。
一个贱奴!他也配?
公主见他愤怒,笑得更肆意:“怎么?你又反悔了?你不肯放我回去了?”
“像你这样的男人,你比我老那么多,我怎么会爱你?阿勒吉又年轻俊美,床上伺候也得道,我只爱他温柔体贴……”
公主还要挑衅,不知不觉间声音又低了下去。
因为大王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他俯视着她,眼神阴森可怖,好像要将她咬碎了吃下。
“我就该杀了你。”
他笃定道。
他盯着这个缩成一团,脸上终于显露出害怕的少女。现在她身上蹭了灰,瘦弱,苍白,看起来那么普通。
是了,该杀了她。
他以前真是瞎了眼,错将鱼目当珍珠。
大王伸出手,好像很慢地扼住了公主的脖子。可公主就是躲不开。
她终于害怕了,大声尖叫起来:“阿勒吉!阿勒吉救我!!阿勒吉……”
她被抓住头发,用力往地上砸了一下。
好痛!好响的一声。她的头是不是砸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