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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据说,兰庭寺一个月的香火,便有万贯之数。只可惜,现在都葬身在烈焰中。
    “竟这么多钱?看来做生意还不如去出家呢。”方二老爷笑道。
    也难怪陛下容不下这些秃驴。
    换了是他,这笔钱他也很想要啊。
    侍从不敢接话,方二老爷把手中逗鸟的草茎一丢,大笑道:“管家的大夫人都出去散心了,我这个死了夫人的,可不更该出去散散心?”
    侍从头垂得更低,一院子人齐刷刷跪下,眼观鼻鼻观心,当自己没听见这诛心之论。方二老爷大步踏出门去,经过时踢一脚侍从。
    “还不快去备马!”
    他要是再在方家待下去,恐怕也要被弄死。
    这不,方大夫人都跑了。
    方家有好几个庄子,方二老爷大张旗鼓的,带着不少侍从往庄子上去。他还穿着服丧时的素衣麻鞋,头扎白巾,一路格外显眼。
    方二老爷心想:我得在庄子上好好替沈氏服丧,服上三年才是。
    因着女儿的撒娇痴求,方夫人去了自家在出南城门的一座园子里,这儿离兰庭寺近些,也好叫女儿一抒胸中郁气。
    嫌庄上那些粗鄙农人碍了女儿的眼,车队直接驶进正院,方夫人先下了车,亲自去了女儿车前。
    “大囡,到了,快下来歇歇。”她心疼极了。
    孰料,马车内寂静无声。
    方大夫人以为女儿睡着了,不由得好笑,掀开帘子一看,当即色变。
    车厢内空空如也。
    只有一双女儿平日最爱的红绣鞋,静静放在座椅前。
    她刚要惊叫,一只柔软冰冷的手,轻轻搭在了她手背上。
    那只手很白,很冷,涂了鲜红的蔻丹,白的像雪,红的像血。
    那只极漂亮又极诡异的手摇了摇。
    严氏立刻忘了方才的不对劲,笑着拉女儿下车来。
    严氏拉下车的,是一个身着大红嫁衣,红盖头遮面的女子,好似新嫁娘,身躯僵硬地被拉下车,红色绣花鞋踩在地上。
    但严氏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反而兴致勃勃地牵着她四处去看园子景色。
    其他下人也没觉得不对,主人对这座园子满意,叫他们都松了口气。
    车夫赶着车去后院,一路走,车厢板一路滴滴答答往下落血。红到发黑的浓稠血迹,黏连着落在青砖地面,往后院去。
    “大囡,多吃点,你可清减了不少。”用膳时,严氏乐呵呵地往嫁衣女子面前的碗里夹菜。
    饭菜堆了老高,一口没动。
    女子坐在桌边,一动不动。
    侍女们笑着来来去去,奉茶汤,端净手盆,伺候夫人小姐用完膳,再伺候她们回房洗漱。
    期间,红盖头红嫁衣的女子没有说一句话。
    没人觉得不对。
    二小姐性子就是这样,喜静。
    是夜,园内寂静无声,唯有风吹拂,树叶簌簌响。
    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子慢慢往园子外去,手拢在大红袖中,身形僵硬,一步步走着很稳当。每一步都如尺量般,分毫不差。
    她渐渐往北走了。
    那个方向是——兰庭寺。
    ……
    又过几日,四月中旬。
    姜遗光正看书,忽地,金光一闪,身影消失不见。
    第62章
    严氏未察觉异样。
    方家园子里, 她整日拉着女儿四处转,钓鱼、赏花、品茗、作画……
    “果然母女连心,二小姐这几日气色好多了。”
    “二小姐不愧是才女……”
    纸上空空如也,红嫁衣红盖头的女人静静坐在桌边, 一动不动。那些人却连声夸赞, 好像真看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作。
    严氏亦骄傲地将画纸晾干, 让人拿了卷轴来,小心地裱好。
    女子慢慢站起身,往回走。
    那双极美的、如冷玉一般洁白的手垂落下来。行走间, 厚重红盖头轻晃,鲜红裙摆下,露出一双只裹着白袜的脚,红绣鞋却不见了。
    方家园子里依旧宁静、和乐融融。
    京城南郊。
    这座山谁也不知原来叫什么,因山上有个兰庭寺, 大家就都叫它兰亭山,也有些直接叫兰山。
    往日兰山的风头不再,大火焚烧了山上的一切。接近山顶处的房屋黑黢黢一片环着山体,时不时有焦黑的木头往下掉。放眼望去, 尽是焦土枯树, 毫无生气。
    山下守着不少眼带精光的士兵,穿甲带刀, 在距山脚约几十丈处立牌子划开路障来,简单搭了几间屋子日夜守着,不许人过去。
    即便如此, 周遭百姓有受兰庭寺恩惠颇多的, 也小心跟了来,隔着老远供奉了水果吃食等物, 更有些跪地大哭,要拿了黄纸元宝等物来烧。
    反正兰庭寺都没了,这些人要哭就哭。
    一个守卫听着头发花白老太婆的低泣,不耐地掏掏耳朵。
    眼角余光一瞥,好像有什么红色的东西飘过去了。他立刻扭头去看,却没发现。
    “奇怪,我眼花了不成?”
    一阵山风忽地从上头吹下来,尘灰夹杂着落叶当头吹了满脸。那侍卫呸呸几口,还好眼睛闭得及时没迷住,再一抹脸,得,手心全是灰。
    他连忙转身进屋子里,取下帕子,水壶里倒了些蘸湿,往脸上胡乱擦拭。
    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怪,那守卫没多想,继续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待同僚推门进来,他扭头问:“张兄,方才我脸上沾了灰,现在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