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弯唇笑道。
给小辉上完课后他母亲又想留我吃饭,我今天有了拒绝的理由,我说:“和朋友约了饭。”
小辉母亲若有所思:“是下午送你来上课的那个朋友吗?”
我不知道她怎么对秦照庭印象这么深刻,这看起来有点奇怪,但我还是点了头。
其实我与秦照庭没有共进晚餐的约定,这是我单方面决定的事。
回到租房时我才发现秦照庭家的大门紧闭。
我沿着他家的门坐下来,坚硬冰冷的墙面是天然的枕头,不知不觉我就睡着了。
秦照庭回来已经快夜半三更。
昨日半梦半醒间听到的声音又传入我耳朵里。
“你怎么睡在这儿?”
我睁开眼,面前是两只皮鞋尖尖,我撑着冰冷的瓷砖稳住身形,还有些云里雾里。
秦照庭两条笔直长腿立在眼前,遮挡住大半光线。
“我想等你回来,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我摸了摸耳侧被我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秦照庭将我扶起后输密码开了门:“你家就在隔壁,何必在这里等。”
“我怕我不能第一时间知道你到家了。”我揉着眼,在秦照庭看不到的地方眼中恢复一片清明。
我后知后觉方才那句话有多恶心。
秦照庭:“密码是以前那个,你可以自己试试。”
“……”
我跟着秦照庭进了门。
“今晚我有应酬,所以回来得迟了,”秦照庭拿下拖鞋叫我换上,便将西装外套挂到衣架上边道,“找我干什么?”
我说:“还想吃你做的饭。”
秦照庭站定:“食材我还没来得及采购,家里还是只有面条。”
我跟在他身后道:“没关系,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的。”肚子很配合我叫了一声。
“去等着。”他进了厨房,和昨晚一样,系上了围裙,拉上了遮挡油烟的玻璃门。
清汤挂面寡淡无味,我一点也不喜欢,不过我不是专门来吃他做的饭的。
我问他:“今晚我能不能继续留下来?”
“回隔壁去。”秦照庭毫不留情地拒绝我。
按照他的思维,亲自送上门来的猎物,应该要好好把握机会才对啊。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我现在开门进去,会把室友吵醒的,”我有些可怜兮兮道,“他经常嫌弃我开门声音很大。”
我不知他在犹豫什么。
我决定再行一步险棋。
我问他:“你不想我们在一起了吗?”
秦照庭正襟危坐在我对面,在我眼里他的表现与谈公事时没什么不同。
这么一看还是当年他第一次同我睡觉后向我表达包养意愿时的表情更加生动。
那时他脸上尚且存有几分将尽未尽的欲望。
房间里空调温度太低,我朝他讨一个拥抱,他却用被子将我围起来,将一张银行卡搭在床边柜上,个中意味不言自明。
心寒与不可置信的感觉我一辈子难忘。
“我当然想。”秦照庭说话了。
我下意识同他对视上。
他避开我的眼睛:“但是一段健康的恋爱关系的展开应该循序渐进,我们应该从最初的阶段开始。”
“什么最初的阶段?”
秦照庭沉吟一声:“不会是从在对方家里留宿开始。”
人无语到极致便会笑,我憋不住笑了声:“难道你觉得我留宿,会是来和你睡觉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照庭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我今晚会回去。”不再让他继续讲下去,我放下筷子起了身。
清汤面刚吃了两口我就觉得胃胀难受,既然今晚的目标无法达成,那我也不必委屈自己吃那难吃的玩意。
秦照庭没跟着起身挽留我,应该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小辉即将要升上初三,初二的暑假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八月中旬开始他就要回到学校去进行统一的一轮复习。
我答应了小辉的母亲回辅导小辉到回校的那天。
小辉常常同我抱怨自己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的确如此,他已经半长成一个小镇做题家。
小镇做题家这个半褒半贬的词诞生时曾引发过热议,有的人对此嗤之以鼻深恶痛绝,有的人无可奈何最终也是一笑而过,有的人身在局中不明所以只觉得尽是夸赞。
平心而论,我不希望小辉也成为这样的人。
可是这是我无法阻止的事情。
我自己也逃不过这三个字。
没有背景没有资本没有手腕又学不会如何为人处世的笨蛋,除了死读书,还能有什么样的出路呢?
……
那天晚上我单方面与秦照庭不欢而散,接下来近一周的时间我都没有再见到秦照庭。
我没有刻意避着他,相反我无比热切地希望能尽早与他再度见面,好让我的计划得以实施下去。
老居民楼的镂空石英窗飘雨落在楼道里,今夜是雨夜。
我没有带伞的习惯,好在上天眷顾,在我下了班冲回到一楼的屋檐下的后一秒才下起瓢泼大雨。
走廊里有点黑。
这显得穿着一身黑外套蹲在秦照庭家门口的秦照庭更加不显眼。
一道横贯天穹的闪电劈过,映亮了秦照庭的半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