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第三节课,班主任提前给两人开了个简单的欢送会,庆祝升到重点班。
但有的人却并不开心。
课间时间,高文良拦住了陪同桌去厕所的时星:“时同学,我听说你们晚上在雨瑶家里补课?方便加我一个人么?”
“呃……什么?”
时星不是很懂,见对方紧抿着嘴,神情十分严肃,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不由地感到摸不着头脑:“我先问你,你学习是为了什么?”
高文良一愣,他迟疑了几秒,才回答:“……为考好大学?”
“那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你就比雨瑶的分数低四分,排第二,在我们学校这个分数稳稳地上最好的大学,说不定还会有大学的团队在明年定向招生的时候邀请你,你担心什么?”
“那要是我的成绩继续退步怎么办?如果下次我不是第二名,而是第三名,之后更后面呢?有一次就有二次,等到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他的眼中似乎藏着一团火,却没有烫到时星,反而要把他自己烧着了。
她挥了挥手,让同桌先去洗手间,自己在走廊上应付好朋友的男朋友:“所以,你这就被搞怕了?不是吧,大哥,一次年段排名而已,你还能因为这个就崩溃了?”
“你不明白!”
他突然提高了声音,把旁边路过的同学吓到了,转身用看神经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他却浑然不在意:“这件事一点也不简单!”
说话间,他的额头上居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鬓角滚落,鼻尖也渗出了汗水。他揉了揉头发,十分烦躁地左右晃动了下身体,深呼吸着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这表现俨然有股发怒的征兆,但他只是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眼角都因为扭曲而显露出纹路:“你不明白。”
“第一名是我。”
那个瞬间,时星罕见地在普通同学的身上感受到了极端负面的情绪,这是她在正常人类的精神领域很少看到的。她盯着高文良,眼珠慢慢变成了红色:
“告诉我。”
他的目光瞬间涣散,从小到大所有的记忆从他的脑神经里面浮现出来。
那是个高知分子家庭,父亲是银行副行长,母亲是驻外记者,祖辈也都是知识分子。从小他受到的就是那个圈子里最精英的教育,他遗传了父母灵活的大脑,在老师的嘴里只能听到表扬的话语。他的成绩始终都是第一名,人人都感叹:这孩子真是个天才!没有人比他更会学习了!
任何知识点他都一点就透,别人花在背书上的时间,他可以轻松利用起来学习更多的课外知识。除了学习,他在体育特长上也有建树,哪怕是业余水平,也都在钢琴、足球、高尔夫和拉丁舞、跆拳道方面是最优秀逇。
高文良是完美的。
他从来没有输过。
从来没有。
有那么一会儿,时星还以为自己在对方赤红的眼中看到了眼泪。她确实没看错,仅仅只是考了个第二名,高文良就哭了。
他紧咬着牙关,面部的肌肉抽动,浑身紧绷着,双手握拳,乍看上去具有攻击性。但她在他紧缩的瞳孔中看到了深切的恐惧,这恐惧正在切割他的灵魂,把他撕扯成自己看不清的模样。
“我觉得比起成绩,你更应该操心你的心态。”她冷淡地说。
她也不是他的心理医生,没功夫去担忧人类的思想健康问题,转身打算离开。
高文良猛然间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抓住她。
舒憬挡在了时星的面前。
“文明点,好吗?”他温和地说。
高文良摇晃着后退了两步,仿佛被激怒了:“轮不到你来说——”
“首先,不是我不邀请你去和我们一块儿自习,而是雨瑶自己决定的,她认为很不妥,那毕竟是在她自己家里。其次,就算我们不在她家,而是在学校或者图书馆哪儿的,我们也不希望你介入。那是我们小团体的私人活动,不是班上的互助小组,和你无关。如果你真的求知欲爆棚,哪怕我不欢迎,舒同学也很乐意为你解答题目,他比我热心多了,只要你敢问,他就敢答。”
说到这里,刚才上厕所的同桌也回来了。她认出这位大名鼎鼎的天才转校生,附和道:“是啊,等时星转去你们班里,可以随时请教她。”
她点了点头。
但高文良却不肯放弃:“那等你转到新班级,我会来找你问问题。”
时星觉得自己今天的耐心已经告罄,没心情和他继续纠缠。
她扭头道:“你不是晚上在退休的潘老师家补课吗?还有周末,时间都排满了。难道你不相信那些金牌讲师,相信我?”
说完不等他发愣,便拉着同桌和舒憬进了教室。
“他有点吓人,说实话。”同桌说。
“求知若渴。”时星耸耸肩。
“我要是考年段第二,我妈做梦都要笑出声来,他还能觉得不满意。”同桌不是很懂学霸们的思维,“再说了,他刚才那架势搞得好像自己考不好全是你的错似的。哪有这样赖到别人身上的?”
“原谅他吧,孩子受刺激了。”
当然,时星其实没有把高文良的过激反应放在心上。她可感受不到任何人类身上的压力,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对任何人负责。
道理就是这样,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假如高文良真的很想加入她们,那他就去和何雨瑶搞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