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面子算什么。
怀寒抿了抿嘴,妖笑绽出,满目含情,凝视他此刻唯一能看在眼里的家伙。
不知多久,也许不久。越应扬站定,只差一步,便和他同台了。
现在正好平视,时间仿佛凝固,四周也安静下来。
怀寒心想:他什么意思?差一步不上来,要我下去?还是慷慨陈词一番爱意?
可他想太多了。
下一瞬,越应扬就灵巧地捞起他的腰身,足跟一转,大氅一挥,背对仙群,飞身下梯。
视野换置,怀寒惊诧,抬头小声问:“没别的仪式了?”
有的,身后一干神仙吵吵嚷嚷:“怎么就走了!还没喝酒,还没融香,还没——”
为这场滑稽又盛大的婚礼,他们可是筹备了成千上百的点子。
越应扬目视前方:“太繁琐了,办案重要。”
妖王的手很有力,但抱的并不稳,摇摇欲坠,随时危险。
眼见天宫消失成一点,怀寒嘭地变成小花脱出,再化仙形跟着飞,花影如流,同金光并驱。
他怕老鹰一个习以为常就拿脚爪抓他,还是自己靠谱。
越应扬似乎低低嗤笑一声,收回手臂,长出双翅,微微笼着怀寒,全力飞回妖族北界。
千万倍的冷风吹刮,怀寒迎风颤抖,身上的挂饰不知遗落多少。
怀寒冻得牙齿颤颤:“你以后……可别这么带谁。”
“你要什么,下次记得说清楚。”越应扬回应。
地界人妖同住,人族在广袤的中心,而妖在四方极地。
怀寒本以为天宫已十分热闹,没想到——这妖族是真正来迎亲的!
地界的夜。
满目皆是张灯结彩的妖城,乍一看,还以为是烟火人间。
天空上更是有会飞的妖,抱着红烛灯火在空中悬挂,甚至还拉起了红色布条,上书恭贺大婚的字眼。
怀寒咳了咳:“妖王殿下,排场好大。”
越应扬低头瞥怀寒一眼,似乎懒得回话,半晌:“你也说了,是妖王殿下。”
排场能不大吗?
落地,怀寒舒了口气,刚刚站定。
锣鼓喧天,喇叭唢呐,震耳欲聋,响彻八方。好听的如天籁,难听的似叫魂。
怀寒理理喜服:“……”
“由他们闹吧。”越应扬大手一揽,按着怀寒的肩在妖怪中穿行,踏过千尺花瓣路,也踏过不知谁的尾巴,“也就欢喜这一次。”
被踩到的妖怪尖叫,又戛然而止,怕是被谁拖走了。
怀寒侧目,深深感慨:“是个好妖王殿下。”
在流彩夜幕的晕染下,越应扬没那日那么锋锐不可靠近,一时仁胜于威。
越应扬颔首:“嗯。三日前闹事的妖,关在牢笼内,禁止观场。”
好吧,赏罚分明。
怀寒步子可赶不上那长腿的妖,速度也跟不上,在努力了。
可是谁家成亲健步如飞的?
越应扬似有察觉,也一同放慢了。
与天宫不同的是,妖们不敢吵嚷,但一个个眼珠子都要蹦出来,喜出望外,抱头狂笑。
比他们妖王殿下还开心。
阴影有阻,天上有东西。
怀寒仰头。恢宏的宫室就在眼前,可路途上都是大块浮石,相隔甚远,而不是严密的天梯。
那便是妖王宫了,高不可攀。
恐怕是妖界离天最近的建筑。
“成礼!成礼!”小妖终于喊了出来。
“哎,你们妖界有什么习俗?”怀寒忽然想到,临时抱佛脚。
越应扬抿平嘴角:“马上便知。”
第一块浮石尚有数丈远,越应扬忽然拉住怀寒往前一奔。
怀寒哎了一声,被迫带向前去,正要一跃,却……
被夜里暗到无法察觉的红绸绊倒,直直脸朝地一扑。
石面近在咫尺,那绸带还绕着他的脚腕,飞不起来!
怀寒忍不住提起心,唯一的念头是,妖族什么习俗,让新婚之人摔个狗啃泥吗?
电光火石之间,他听到一声放肆的朗笑。
随后视线一转,面朝天空,身后垫着了个雄岸的妖王殿下。
呼——虚惊。
众妖齐喊:“礼成!”
星河夺目,他在天宫却不曾察觉这般景色。
怀寒忍不住笑起来,嘴角也张扬,偏头向后看:“越应扬,你们妖的习俗,还蛮特殊。”
他晃晃脚,那红绸缠绕在两人足间。
越应扬解释:“意为先牵绊,后久伴。”推起怀寒,自己也起身。
“辜负这一番妖俗了,但还蛮有趣。”怀寒笑眯了眼。
这比他想象的更好玩。
“长长久久相伴!”群妖起哄。
怀寒望向遥遥的高阁殿台:“还要入洞房啊?”
“理当如此。”越应扬一动。
怀寒还未反应,就被拎小鸡崽似的拎起,迅速踏过块块浮石,直入妖王宫。
宫室内微暗,唯有烛光舞动。
屋外还在喧嚣:“洞房!洞房!”
越应扬一挥手,万物之声都消弭,只剩此间。
诸事已毕。
这对新婚者面面相觑,陷入冗长的对视。
越应扬面色沉着,似在考量什么。怀寒却突然听到来自妖王殿下的心声妄念。
“太弱了,碰一下就会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