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怀镜双手逐渐捏紧,骨骼咯吱作响。
仇恩继续道:“不问世,紫金大帝明还真称赞之后,为茶取名‘不问世’,在凡间风靡一时——哈哈哈哈哈哈哈!山间清风,月下细雨,痛不欲生,痛不欲生!”
明怀镜正要说话,仇恩便打断了他:“你肯定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很简单,凡人所求,不过飞升,我只需找到最大的茶叶世家,给一面降神幡,稍作打点,那些茶叶,便会立刻去往这处,去到那处,去到这些修士的身体里,就像——现在这样。”
说完,仇恩笑道:“明怀镜,这是我送你的第二份大礼。”
明怀镜怒喝道:“你这样如何对得起药王真君对你的教导?”
仇恩一愣,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药王?哈哈哈哈,药王!这个老东西早就在我手底下死了几百回了!当初我的族人尽数跳下弃台,药王竟然跑来叫我放下仇恨,什么他妈的圣母东西!他也有资格来叫我放下仇恨?我原谅了,我原谅明还真!可我的族人们又做错了什么?!”
明怀镜道:“当时革去你神职神位的不是父皇!”
仇恩表情堪称狰狞:“是!不是他,不是他!那他为什么要给我承诺?为什么要让我有什么事就去找他?!做不到为什么要答应我?我找了,我问了,我求了!有人理我吗?他帮了我吗?!”
“父皇和药王真君,都教过你很多东西......你为什么!”
听到这话,仇恩突然平静了下来:“是啊,后来他们没法教我了,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免得拖我后腿,这不是很合理吗?因为,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仇恩这一番话,将在场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凡间修士,不知当今堂堂天帝,竟还有这样一段秘辛,仇恩已经懒得去看,扭头轻轻摆手道:“罢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都杀了。”
明怀镜双目通红,怒喝道:“仇恩!”
然而下一刻,白静之却站了出来,挡在明怀镜面前,道:“明公子,没事的。”
他的情绪,已经完全不似方才那样激动崩溃,反倒透着出奇的平静,明怀镜抓住白静之的肩膀,却被白静之抚了下来:“真的没事。”
说罢,他又转过身来,面朝所有修士,笑道:“你们都不会有事,相信我。”
白静之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到没有人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这时,白承之却慢慢站了出来,声音有些颤抖,道:“静之?”
白静之不答,白承之又走近了几步,伸出手想要拉他过来:“静之,你别犯傻,听哥哥的话,到哥哥这边来。”
白静之却只是笑笑,道:“哥,我不傻。”
仇恩已经看得厌烦,斥道:“你们还在等什么?看他们演兄弟情深?杀——”
话音未落,白静之周身,爆发出猛烈的灵气!
那灵气如同汹涌海浪,却更像山间林涛,持续不断地,逐层逐层向整个妄逆谷扩散而去,不过几个呼吸,白静之便咳出一大口血,白承之在这样的灵气压制下竟然根本靠近不得,只能大喊道:“静之!你在做什么?给我停下!”
白静之却不回答,但并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根本回答不了,他整个人都在这股强烈灵力的扩散之下剧烈颤抖,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坚持了,明怀镜道:“不好!他在溃散自己的灵力!”
白承之一听,脸色剧变,祭出寂潮开始狂暴地劈砍那股强劲的灵力,等他再抬起头时,见白静之不断呕血,嘴唇却在坚持不停地说着什么。
这两个字,白承之曾经已经听了无数次,因而即便听不见白静之的声音,他也一下哭了出来,哀声道:“静之——”
白静之叫的是,哥哥。
这一股灵力,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等到灵力的冲击终于不再搅得人晕头转向,周围被黄粱仙压制的修士竟真的好了起来,因为方才仇恩说的那一番话,群情激奋,再次迎战。
白静之终于支撑不住,脸色苍白,倒了下去。
白承之几乎是魂飞魄散了,飞扑过去将白静之接住,但白静之满嘴是血,眼睛紧闭,白承之紧紧抱着他,道:“静之,静之?你看看我,你看看哥哥,好不好?”
这样叫了好一会,白静之才呛咳一声,再次掀开眼皮,喃喃道:“哥......我好累。”
白承之将他抱得更紧:“好,好,累了我们就休息,什么都不管了,哥哥在这里,哥哥在这里......”
突然,白静之笑了两声。
“哥,我小时候,你经常这么说......爹娘打我,你就说,哥哥在这里......不用害怕了。”
白承之的心脏紧得抽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断摸着白静之的头,一下一下,好像这样做,就能让他不再痛了。
明怀镜蹲在他旁边,摸了他的脉搏,低声道:“静之,不要睡,等回了空明泽,你就会好起来。”
白静之点点头,突然,他的眼角一闪,落下一滴泪来。
他道:“哥......哥哥,我是......我是废物吗?”
白承之几乎无法发出声音:“不是,不是不是,不是,静之很勇敢。”
白静之听了,又道:“哥哥......我不是废物,不要叫我废物,我会......很难过。”
白承之突然觉得胸口衣襟紧了紧,是白静之抓住了他,一字一句道:“哥哥,谢谢......谢谢你,一直护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