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定渊闻言却沉默了一瞬,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这世上,本就没有谁是万能的。”
承灵道往年这么多次开道,都与神仙们相安无事,但二人此时的担心,却并非空穴来风。
明怀镜又想起了被谢安笔认主之后的第六天夜晚。
那晚睡不着,他便如同往常一样摸进藏书阁查看古籍书卷。
其中有一间存放古籍的地方,平日里父皇母后从不让他碰,在明怀镜心里早已成为了一方“禁地”。
但就在被谢安笔认主之后,这处禁地却突然被打开了。
明还真领着明怀镜来到禁地前,对他道:“进去吧。”
明怀镜站在门前,曾经无数次幻想要如何偷溜进入的地方,如今变得唾手可及。
但不知怎地,他却莫名觉得有些害怕起来。
“父皇,你不进去吗?”
明还真只是看着他摇摇头:“如今,这里只有你能进入。”
至于这之后,明怀镜在禁地中看到的古籍卷轴记载,也大致明白,为何自己被谢安神器认主,父皇母后却会是那样的反应。
金乌啼鸣,明怀镜回过神来。
雷定渊正坐在金乌上,向明怀镜伸出一只手,安静等着他。
两人于金乌上踏月而行,有金乌护体,凡间是无法轻易看见的。
金乌羽翅光滑又蓬松,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明怀镜一有机会就会去顺它的羽毛,不过倒也从未见过它生气就是了。
“阿渊,”明怀镜的手陷入金乌羽翅当中,“书中说,谢安主者,命格起伏跌宕,难得圆满,难得善终。”
“嗯,你同我说过。”
“你怎么看这句话?”
雷定渊却反问道:“你如何觉得?”
明怀镜似是早已料到他的反应:“以我多年读书所看,书中所讲,也并不尽然皆对。”
雷定渊颔首道:“书中所记,皆是过往发生之事,并非先果后因,而是先因后果。”
“你说得对,”降神台就在眼前,明怀镜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不管它了,先睡个觉再说!”
待到金乌落于降神台上,二人轻飘飘落地,雷定渊挥挥手,金乌便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不见了。
天界天色也并未亮起,目之所及,皆是静悄悄的。
一路上,明怀镜和雷定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等到能看见金明殿时,雷定渊却突然快步来到明怀镜跟前。
明怀镜的脚步被逼停,差点撞在雷定渊胸口上。
雷定渊沉眸看着他,笃定道:“阿镜,你心中有事,我从前并未看你这样过。”
明怀镜毫不避讳地看着他的眼睛。
雷定渊似是觉得自己这番有些太咄咄逼人,正要让身,道:“罢了,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
“好吧,我确实有事情没告诉你。”明怀镜两手一摊,十分坦然。
雷定渊沉默一瞬:“何事?”
“......那书卷上不止说了谢安认主之人的命格。”
二人又缓步踏入金明殿,偌大的神道上,只有脚步声在悠悠回响。
明怀镜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那书上还说,与谢安之主亲近者,会受其牵连,走得越近,命格就会越像。”
他说这话时,模样看着并不似往常一般轻松,雷定渊道:“你是在担心天帝天后?”
明怀镜“嗯”了一声:“还有你。依那书中所言,若是只针对我一人便也罢了,大不了我灯灭身死;但涉及到旁人,这事就变了。”
雷定渊闻言立刻沉声道:“我不会让你灯灭身死。”
明怀镜打了个哈哈:“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不会,只是这样说说而已。”
谁知雷定渊完全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抓住明怀镜的手腕,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明怀镜平日里随意惯了,早就忘了雷定渊还有这个样子的时候,偏偏他又最怕雷定渊做出这副表情。
于是只见他立刻正经了几分:“阿渊,我真的只是这样说一说,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雷定渊轻叹了口气,“我不会生你的气。”
寝殿近在眼前,一话作罢,二人互道夜安,便各自分开了。
日升月落,草木更替,转眼间,便到了要正式入承灵道的这一天。
承灵道与小神仙神位高低密切相关,然而并非每一家进入都需以除祟多少为准,毕竟若是如此,八千明极必当榜首。
因而掌管内容不同的神族,入承灵道后的所做的也不尽相同。
譬如八千明极主除鬼祟,那么空明泽便需考验其对草药花木之类的敏感度高低,渡霞山则需看降下风雨之后,谁家的庄稼长得最好——
虽然对此渡霞山的弟子对这样的考验方式,多次吐槽表示不满,但奈何其门主颜寻空常常十年半月不见踪影,苦水无处倒,故而也只能憋着。
不过明怀镜一直觉得颜寻空是故意的。
此外,所谓神仙界,并非一体,而是分为天界与地府两界,中间夹着人间界,三界之间互相流转生息。
而地府收纳官员的标准又有所不同,除开必定会纳入的神官之外,还会在一些鬼怪之中选出有责任感的,降下神职,封为鬼官。
鬼官嘛,虽说有极少数貌比潘安,但有些模样也必定不会太尽如人意。
如此长期分开管理,无论在何处,都会逐渐在下部滋生出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