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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先生瞧瞧,这是随公文上来的,要求京畿转寄西境至清那里。信封连火漆都没打,显然也不怕外人瞧了其中的东西。不过,朕总担心其中暗藏了些什么,但又不得关窍。先生最了解至清,您瞧瞧呢。”
    郁弘毅接过来,拿在手里打量了一眼,信封烫金红纸打底,上面绘了一对五彩描金边的鸳鸯,那鸳鸯毛色明艳,一看就是没有品位的豪右喜欢的款式。郁弘毅只觉这信封过分花里胡哨,只有青年男女鸿雁传情时,才会用这般夸张轻浮的信封。
    郁弘毅打开信封,掏出其中的信笺,那信纸一如信封般花里胡哨,还有一股子若有似无的冷香直往鼻子里蹿,那味道虽算不上难闻,但郁弘毅着实闻不惯。等看清信纸上的文字,郁弘毅面色瞬间难看起来,眸子难掩嫌弃的神色,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一阵子才稳定下来。
    信纸上无他,只有穆谦用他那比文盲稍强、但落在郁弘毅眼中还不如狗爬的字迹,写给黎豫的一封情书:
    “阿豫,信笺本王收到了,得知你一切都好,本王甚为欣慰。本王也都挺好的,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本王许久不见阿豫,怕是要害上相思顽疾了,本王想你想得日日食不知味,每逢月过中天,才堪堪如梦,然梦中皆是阿豫,也算稍慰相思。近日南蛮入侵,书信几近中断,就别再费心思送了,本王会照顾好自己,勿念。”
    内容半文不白,郁弘毅许久不看这种狗屁不通的东西,还是一封连京畿纨绔都瞧不上的情书,直接被气炸了肺,又听说是南境随公函送来要求发往西境的,登时一把将信函拍在了桌上。
    “不着四六,着实恼人!这晋王殿下未免荒唐,当京畿的公函是什么?竟然要给他传这种龌龊东西!”
    “先生莫急,这厮从小就是个混不吝,不过因着从前不涉朝堂,也不做什么欺男霸女伤人性命的极恶之事,纵使荒唐些,只要不是太出格,御史台和宗正寺自然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朕没想他,他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下子就在北境得了势。”穆诚说到此处,原本笑容和煦的面容渐渐阴郁起来,顿了顿又道:
    “如今,朕可没法子只当这封公文是个笑话了。朕先时已经命太医院和造办处对纸张细细查验过,材质并无异常,除了那香薰亦无旁的药材和涂料,那可能的问题就只在言辞上了。”
    郁弘毅闻言,深以为然,又忍着嫌恶将信笺从头到尾逐字逐句推敲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
    穆诚见郁弘毅的模样略显诧异,这篇文章文笔如同初学文章的幼童,虽符合穆谦那不通文墨的特点,但他打心底里觉得穆谦没有这么单纯,“先生也觉得辞藻无碍,会否其中夹杂了哑谜?”
    郁弘毅摇了摇头,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才难掩嫌弃般恨恨道:
    “无论藏头、去尾,还是字迹、墨迹,皆瞧不出异样,若是因着他们从前的书信打哑谜,咱们就只能吃个哑巴亏了。只是这恶俗的气味熏得老夫脑仁疼,还有,这把字真是丑出天际,瞧多了伤眼。老夫就不明白了,至清虽出身乡野,可被老夫教养得惊为天人,竟然便宜了这么个混世魔王!”
    穆诚明白,郁弘毅当年将黎豫收入门下时,虽然的确存了利用的心思,可相处日久,也多多少少生出几分真心,兼又将黎豫算计得极惨,郁弘毅虽嘴硬,他对黎豫还是有几分亏欠之心的。眼见着辞藻无甚大问题,且又过了太医院和造办处,是以穆诚便不再纠结,扬声朝身边内侍吩咐道:
    “把这封信给东府送去,按章程跟其他公文一起发西境靖西侯。嘱咐下去,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不必专门加急,随函走即可。”
    “是。”小内侍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恭恭敬敬接过信函,转头要走之际,又被穆诚唤住,“先打上火漆再给东府,别丢人现眼!”
    等这封“丢人现眼”的文书送到卓济手上时,卓济晓得了来源,惊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往黎豫书房跑,边跑边道:
    “主君——主君——您瞧这是什么!”
    经过从京畿到西境一路游历沉淀,卓济性子越发沉稳,已经许久没这么大惊小怪,现下难得失态,惹得黎豫啧啧称奇,当即抬头寻声望去,见卓济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而手中握着的不过是前段时日穆谦密集地往西境发的彩笺,无奈的嗔道:
    “把气喘匀了再说,不过数月没收到殿下的信笺,哪至于让你这般大惊小怪的,也不怕让阿衍瞧见了笑话你。”
    卓济咽了一口口水,稍稍平复了情绪,才道:“主君,您猜这函是怎么到西境的?”
    黎豫挑眉,“许久没收到了,莫非似上次咱们去函一样也是走得军报?”
    卓济立马摇了摇头,“不是,这是京畿的公函!殿下把信笺发了京畿,托京畿转寄过来的。”
    “噗!”黎豫顿时笑出了声,自打上次送军报的兄弟出事,黎豫就再没让人往南境去过,一方面该送的图纸、策论上次都一并送了过去,近期再无其他要件,另一方面这一路危机重重,若非必要,他绝对不会为着一己私欲让军中兄弟去替他送彩笺,眼下见穆谦竟然走京畿的路子送信,嘴角就不自觉地向上翘,伸手接过信函,笑道:
    “他倒是会物尽其用。”
    卓济眼睛炯炯有神,“主君快瞧瞧,看看这次的信笺有没有什么关窍,殿下大费周折把信送到,不会仅仅是‘直抒胸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