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倒是见着了。”容清扬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待送走了容清扬,黎豫敛了笑意,冷冷问道:“阿克善呢?”
“捆了扔在柴房里了。”寒英看了看天色,有些担忧道:“先生,有什么话不妨明日再问,您去歇会儿吧。天马上就亮了,再过半个时辰阿衍要来跟您读书了。”
黎豫在眉心处掐了掐,自嘲道:“有些事压在心里,若不问个明白也睡不着,再说,现在我这身子骨比从前可轻快不少,不碍事的。”
寒英见劝不住,只得由着他,自己前面带路。
黎豫走了两步,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寒英,不许跟阿梨和穆谦说,回头又该念叨我了。”
寒英有些无奈,抱怨道:“您也怕念叨,那怎么还不当心些。”
黎豫浑不在意,“惯了。”
再次见到阿克善时,阿克善仿佛比上次相见苍老了十岁,整个人充满着阴鸷狠厉之气,比从前战场上时更甚。
如今的阿克善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黎豫再无心同他客套,直接开门见山,“你当初早就知道通敌的根本不是穆谦对不对?那件信物也是你有意为之是不是?”
阿克善眼神轻蔑,“知道还问。”
黎豫胸口一闷,忍不住咳起来,咳了半晌才道:“你回郭大哥以及在清虚观的那些话,是谁教你的?”
阿克善嘲讽地笑起来,“看来那人说得还真对,想要让你和穆谦离心,一定不能说假话。啧啧,瞧见你这副悲戚又气急败坏的兴师问罪模样,爷就痛快地很!”
第220章 初唳(11)
这话一出,黎豫瞬间明了。当初他被放在局里,肖瑜在红叶寺那番语焉不详的话虽然是关键,但细细想来,每一步都有迹可循。更重要的的确是方才阿克善所说的,这其中没有人诓骗他,句句皆是真话,但却实实在在让他与穆谦离心离德。
黎豫至今想来还觉得后怕,这手段太过高明,除了郁弘毅,他想不到第二个人。郁弘毅有志天下,才花十几年布了一个内部矛盾向外转移的局,可是,他没有必要算计自己?那花这般心思,又是为何?
黎豫想着从前的事,心里不熨帖,嘴上自然也不饶人,“黎某本以为那次放将军去后,将军能返回胡旗重整旗鼓,却不想落草为寇,瞧见将军这幅模样,你猜黎某是不是也痛快得很!”
“你!”阿克善没想到黎豫三言两句就反客为主,讥讽道:“你想知道的那个人,我永远不会把名字告诉你。”
黎豫无所谓地笑了笑,“谢谢将军,方才已经为黎某解惑了。将军敢作敢当,黎徼可是死于你手?”
“不是。”阿克善冷哼一声。
“那你还有活下来的可能。”黎豫丢下这一句,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黎豫冷着脸从柴房出来,虽然他与阿克善的对话内容,他前期已经推演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是听到阿克善亲口证实,心里还是极不自在,不过这样的情绪没有维持很久,谢淳和卓济陪着他出来时,玉絮和寒英正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她现在有身孕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要不你跟先生说,让先生教训她两句,阿梨姑娘最听先生的话了。”玉絮与寒英打着商量。
寒英有些犹豫,“还是不要了,先生身子骨不好,阿梨一直为此揪着心,所以上次的事才死死瞒着,就怕先生知道了担心。”
黎豫眉头略蹙,走上前去,“阿梨怎么了?”
两人一惊,转过身来,方才聊得投入,没想到黎豫从柴房出来了,他们竟然浑然未觉,自打不当亲卫,这警惕性比从前着实下降不少。
玉絮眼见着寒英并不想多说,他便开口打起圆场,“左不过小丫头使性子罢了。”
黎豫不接话茬,眼神直接落在寒英脸上,目光中没有谴责、没有逼迫,只有一汪深不见底的宁静。
寒英不似玉絮八面玲珑,这样的眼神他接不住,低下头半晌才道:
“阿梨这一胎怀象不大好,她孕中性子古怪,于起居饮食也不大注意,属下盯着她时还好些,但多说几句她脾气就上来了。前些日子她想吃些生冷的,属下想着一来大夫嘱咐过她孕中不能吃,二来也入冬了,属下就没答应,结果她脾气上来,本想着她闹一闹就好了,谁知竟然气哭了。大夫说她孕中不宜动气,属下没法子,只得顺着她。可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
黎豫掐了掐眉心,“阿梨这性子,倒真是难为你了。”
玉絮见状知道有戏,赶忙帮腔,“阿梨姑娘最听先生的话,要不您得空说她两句?”
黎豫摇了摇头,“怕是不成,我前些日子养病时,生活习惯亦不佳,怕是还未曾开口,就会被她堵到哑口无言。”
黎豫如此说,两人想到前些日子黎梨怼人那口才,面对黎豫时也毫不逊色,深以为然。
“那怎么办?先生给出出主意吧。”玉絮瞅了一眼苦大仇深的寒英,感觉再这么下去,黎梨还没出事,寒英先愁得扛不住了。
黎豫踱了几步,斟酌半晌,“这样吧,把阿衍送到阿梨那儿去,跟她说让她先照顾阿衍一段时日,等我忙完安泰镇的事,再把人接回来。至于玉絮,你就先别跟着阿衍回去了。”
寒英有些疑惑,“这是何意?照阿梨现在那性子,自己都顾不过来,哪里能看好阿衍,还不让玉絮跟着回去,那阿衍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