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豫瞬间怔住了。
夜里,半睡半醒之间,突然房门被人猛地推开,动静之大一下子将黎豫吵醒了。
黎豫睁眼,见穆谦正惊魂未定地站在自己榻前,仿佛遇到了可怕的事情一般,眼神中皆是惶恐,整个人还喘着粗气。
黎豫慢慢坐起身子,轻轻唤了一声,“阿谦,你怎么了?”
黎豫刚说完,就被整个搂紧了怀里。穆谦的拥抱宽广又温暖,穆谦的手臂极为有力,紧紧地箍着黎豫,仿佛要把人融进他的骨血一般。
“阿豫,阿豫,阿豫……”穆谦如同着魔一般轻轻唤着,感受到怀中那活生生的人,情绪这才慢慢平复,“阿豫,你还在,太好了,太好了,刚才做了个梦,吓死了……”
此情此景,黎豫不用猜也知道穆谦梦到什么了,他轻轻抚上穆谦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别怕,没事了。”
“阿豫,别离开我。”穆谦紧紧搂着人,把头埋进了黎豫的脖颈,如同一个溺水的人紧紧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离开,阿谦,这辈子都不离开……”
被安抚了许久,穆谦终于平静下来,霸道地把人塞进锦被,“本王不该扰了你,你快些睡,明日容你晚起半个时辰。”
说完不待人反应,自顾朝着屋外走去。
黎豫侧着头,看着穆谦离去的背影,有些失神。当穆谦踏出门槛的一刹,黎豫发现他连靴子都没来得及穿。
黎豫睡不着了,在榻上辗转反侧良久,最终咬了咬牙,抱着枕头去找穆谦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正初风风火火闯进了穆谦的寝房,“殿下——京畿要派公主去胡旗和——”
话未说完,见到榻上被吵醒的两人,瞬间睁大了双眼,然后把手往眼镜上一遮,“殿下,我什么都没瞧见,您继续歇着吧!”
昨夜黎豫抱着枕头破门而入后穆谦欢喜不已,恨不得搂着人长眠不起,现下有几分被扰了清梦,不自觉地带了几分起床气。
而黎豫,虽在亲近之人面前放得开,但在外人面前,依旧恪守着礼数,乍一被惊醒,人缓了须臾,等看清了情势,瞬间闹了个大红脸,耳垂如火一般烧得滚烫。
这副憨态落在穆谦眼中只余下四个字——秀色可餐,登时臭不要脸地凑到人跟前,对着那鲜红欲滴的耳垂便吻了一下。
“阿豫,你可真诱人!”穆谦色气满满地笑起来。
黎豫刚缓过神来就被轻薄,顿觉羞恼,气道:“真不该过来陪你,合该让你被吓醒才好。”
穆谦故意噘着嘴,把黎豫地手放在自己胸口,撒起娇来,“你既来了,就不能走了,睡了本王就不能不认账,难道要本王学那些弃妇,满大街贴告示,昭告你抛妻弃子的罪行么?”
黎豫眼眉一挑,“你不是我的外室么?哪来的妻?哪来的子?”
穆谦憋着笑,猿臂舒展,把黎豫揽到怀里,“昨夜你不是把本王扶正了么,阿衍就是本王的亲子,你可不能负心薄幸!”
行吧,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虽然黎豫有舌战群儒的本事,但在跟穆谦斗嘴上,他次次折戟。无他,他要脸,穆谦不要!
眼见着穆谦又要美滋滋地闭上眼睛,黎豫赶忙推他,催促道:“方才听正初喊着,仿佛京畿出事了,你不去瞧瞧?”
“哎,这些幺蛾子真烦人!”穆谦嘴上虽如此说,已经起身穿戴起来,这些年来,他已经在无形中养成了将政事摆在享乐之前的习惯。穿戴完后,又帮着黎豫戴额饰。
本来这种金灿灿的额饰,寻常人戴上只余下庸俗二字,可戴在黎豫额上,却为他平添几分贵气,再配上一袭紫色外袍,更显雍容华贵。穆谦戴完额饰,忍不住咂摸了几下嘴,感慨道:
“将紫色穿出霸气的不少,将金玉戴出贵气的也不少,可唯独你,却将这两样整出了仙气,啧啧,本王的阿豫当真是世家公子第一人。”
黎豫看着穆谦这副没正行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头,他有今日的举止端方,全仰赖当年先生的严苛要求,“行了,你就别得了便宜卖乖了,若素师兄风姿卓越,文采斐然,乃是世家第一公子,你这样说,回头他听到该不乐意了。”
“本王当年还觉得你俩相像,没想到竟系出同门,不过虽然像,但本王就是不喜欢他。”穆谦本意随口一说,说着说着突然若有所思起来。
黎豫察觉出不对劲,“怎么了?”
黎豫死里逃生,两人将心结说开,彼此之间已经毫无隐瞒,穆谦虽怕黎豫生气,还是觑着他面色道:
“前段时间,本王身边来了位文书,举手投足间都有几分你的影子,关键是样貌还肖你三分。”眼见着黎豫要变脸,穆谦立马补上一句,“当然,他没你好看!”
“你说的那人我见过。”黎豫眯了眯眼,想起了那段不愉快的记忆,“还不止一面!那段时间我每日去你府上投刺,偶尔能瞧见他。”
“那些日子是本王不好,让你受委屈了。”穆谦想到那些黎豫被他拒之门外的日子,就分外内疚。
黎豫倒是看得开,方才的不快转瞬即逝,“说起他来,不瞒你说,我在他身上瞧见的却是若素师兄,遇事不喜不怒,始终温文尔雅。”
“本王查过,那些日子你的名帖每次都递到过他手上。”穆谦却没有黎豫的大度,“本王已经下令,让他去边防军大营继续当文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