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后的人应该会来处理他,一旦搞清楚了对方的身份,不必出手去救。”
“好的,黎总。”
何进荣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点头转身离开。
黎曜推开病房的门,走到病床边,低头看着病床上的女人。
巴黎最好的私人医院里最昂贵的单人病房,房间里布置得很温馨舒适,看起来甚至像是一个度假酒店里的套房。
要是忽略了周围的这些精密的医学仪器和周知韵身上插着的管子,黎曜几乎都要以为她只是睡着了,一觉醒来,还能竖起眉毛鼓着嘴巴脸红耳赤地跟他吵架,还能气呼呼地摔门离开给他一个潇洒决绝的背影。
黎曜坐在了病床边,小心地握住周知韵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昨晚他泡在海水里,伤口被咸涩的海水侵蚀,浑身上下钻心的疼,他太累了,也太冷了,整个人像是坠入了儿时那场沉沉的梦魇中。
有那么一瞬间,黎曜是真的想放弃了。
他真的太累了,应该歇一歇了。
可是一想起来此时此刻有一个女人正孤零零地在那艘邮轮上等着他。
如果今晚他死在了这片冰冷的海里,那他就再也不能用自己的眼神注视她那张就连生气时也美丽得惊人的脸庞,也再也不能用自己的手指去抚摸她温暖的皮肤,更不能再搂着她的腰一起吹着山顶的晚风欣赏着深邃浪漫的夜空。
他必须要回到她的身边。
哪怕他的身体经历着难以忍受的折磨,哪怕他的灵魂被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撕扯着,他可以恐惧、可以痛苦、可以绝望,但绝不能因为放弃而失去她。
像是要把这份决心和勇气传递给她似的,黎曜把自己的脸埋进周知韵的掌心,颤声道:
“你会好好地醒过来的,对吗?”
她的掌心似乎被他的眼泪烫到了,指尖轻轻动了一下。
黎曜抬头慌张地看着周知韵的脸。
她依旧紧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要苏醒过来的迹象。
那一刻,黎曜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你会恨我吗,知韵?”
他将脸贴近她的小腹,喃喃道:
“不要恨我……”
没有人回答他。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那些机器发出的冰冷的机械音。
-
一别数月,港城已经入夏。
黎家花园里种的那些蔷薇开得正好,粉色红色的花被周围一大片葱郁的绿植衬得分外妖娆,远远望去,像是一团燃烧的灿烂烟霞。
夏日的午后总是显得格外寂静。
黎曜穿过走廊里重重的碧色树影,推开书房的门,抬眼去看。
几个月不见,书房里的布置早换了一个模样,原本的茶几和藤椅被撤去了,摆上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小几,小几旁边摆着几张蒲团,周围用几张草帘隔开了,阳台上的风吹过来,将那几张草帘吹得轻轻摇晃,影影绰绰透出一些里面的人影,倒是很有一番古韵。
黎曜走到近前,冲着帘子里面唤了一声:
“母亲。”
黎婉臻掀开帘子,露出了一张精心描画的脸,她坐在蒲团上,仰头冲他笑了笑:
“回来啦。”
她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道:
“进来吧。”
黎曜掀开另一侧的帘子,坐了进去。
黎婉臻正在泡着一壶冷茶,透明的玻璃茶壶,里面放着一些鲜红的玫瑰花、荔枝和杨梅,花香果香扑面而来,鲜艳的色泽很是诱人。
“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她给他倒了一杯茶。
黎曜低头看着那杯茶——
透明的玻璃茶盏里盛着鲜红的茶汤,一颗饱满的荔枝肉泡在里面,表面浸透着鲜红的汁液。
他伸手接过茶盏,放在手边,并没有急着去喝,而是盯着茶盏里的那颗荔枝肉,道:
“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母亲把事情交给我,我只能尽自己所能地去完成。”
他顿了一下,眼神上移,落在黎婉臻的脸上。
“只是我年纪轻,能力不足,有些事情难免思虑不周,做得不好的地方,还希望母亲不要生我的气。”
“瞧你这孩子说的,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黎婉臻嗔了黎曜一眼,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再放下茶盏时,她脸上的那个笑容淡了一些,道:
“你有些事情确实是欠缺了一些考虑,但是……有时候胆子大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黎曜的嘴角浅浅地勾了勾,他端起茶盏,将那颗荔枝肉吮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鲜甜的汁液在唇齿间崩开,带着浓郁的花香和果香,冰冰凉凉,十分可口。
黎婉臻看着他的脸,又道:
“听说你前几天在巴黎碰到了一点麻烦?”
黎曜咽下那颗荔枝肉,语气不起波澜:
“我会处理好的。”
黎婉臻脸上倒没什么忧虑的神色,只是淡淡问道:
“现在白文澜白文源两兄弟一个死一个伤,你打算怎么处理白家那边的事?”
黎曜将茶盏里的茶一口喝干净了,答:
“白家最不缺的就是人,没了他们兄弟俩,自然会有别人补上。”
他顿了一下,又道:
“总归这件事是不会和我们黎家有什么牵扯的。”
黎婉臻放下自己手中的茶盏,想了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