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昨晚在一个废弃的码头仓库里发现了阿ken的踪迹,他很警觉,我们警方一靠近,他就开车逃跑了,后来在逃跑过程中发生撞车事故受了伤,被我们当场捕获。我们昨天在医院的病房里连夜审问了他,但是他似乎并不知道秦凯的下落。”
黎曜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吃惊和疑惑,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郝进的目光沉了沉,他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向黎曜比了一个手势,继续说了下去:
“这和我们之前的推测有些出入。按照那天龙腾赌场安保负责人常华森的说法,当时他去外面处理事情,病房里只有阿ken和秦凯两个人,如果秦凯的失踪和阿ken没有关系,那阿ken为什么要逃跑?那晚打人的是赌场里另一个叠码仔阿杰,阿ken只是把秦凯带进了赌场,后来甚至还帮忙送秦凯进了医院。按理说阿ken在这次事件中不用负主要责任,他应该不用这么害怕,昨晚他不要命地驾车逃跑,实在有些说不通……”
黎曜也顺势坐了下来,想了想,开口道:
“除非当时在医院里发生了什么,才让他不得不选择逃跑。”
郝进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地敲击着,点点头,道: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搞清楚那晚在医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就是说,我们要找到事发当晚医院里的监控录像。“
黎曜摇摇头,道:
“事发后不论是我们龙腾赌场还是澳城警方那边都和医院方沟通过,可医院那边说那晚的监控被损坏了,没有办法提供。”
“很巧合是吗?”
郝进转头看着黎曜,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还有一件更巧合的事情,黎三公子想听吗?”
黎曜没有说话。
郝进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那家医院是由澳城的白家全权控股。”
他盯着黎曜的眼睛,脸上的神情猛然锐利起来:
“黎三公子猜猜阿ken在来龙腾赌场之前是混哪里的?”
黎曜淡淡一笑,表情自然地接过话:
“他在白家的赌场里待过五年。”
闻言,郝进愣了一下,他盯着黎曜,脸上那锐利的神情慢慢退去,最后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黎三公子是个敞亮人,这样看来我就可以放心了。”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不紧不慢地敲了几下,又意味深长道:
“我们大陆这边并不想搅这浑水,黎三公子今天要是愿意给我一个面子,就给我们指明个方向,如果小凯人没事,我保证可以让这件事有个体面的结果。”
黎曜笑了笑,沉默了几秒,慢悠悠道:
“事已至此,郝书记别无选择,只能一步一步地继续查下去。晚辈也十分期待最后的真相。”
郝进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怒意:
“黎三公子就这么自信?须知玩火者易自焚。”
他身居高位久了,平时和颜悦色与人交谈时已经隐隐有威压,更别说此刻疾言厉色的模样了。
可黎曜并未畏惧这怒火,甚至还浅浅勾了勾嘴角,淡然道:
“郝书记,我是一个商人,商人信奉的是‘富贵险中求’。越是有风险,越是有利可图。”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盯着郝进的双眼,语气转而变得郑重,一字一句道:
“可晚辈一直也信奉另一个原则——分利与人,则人我共兴。有时候趟浑水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往往只有等到水浑了……才能捞到真金。”
郝进看着黎曜的眼睛沉默不语,似乎还在猜测他话语里的真义。
突然,安静的休息室内响起了两声极细微的震动声。
黎曜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低头扫了一眼,眼底浮现出一股淡淡的笑意。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随即收了脸上的严肃表情,又露出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起身告别道:
“郝书记,时间也不早了,家里有点事情,我该回去了。”
郝进回过神来,他仰头看着黎曜,轻轻地点了点头。
休息室里的灯光落在面前那个年轻人的身上,给他高大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森冷的银色光芒。
郝进沉默不语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安静的空间里,突然又响起了“吱呀”一声。
黎曜刚走出门没几秒,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约莫三十左右的平头男迈着板正的步子走了进来,他先是扭头看了一眼外面走廊的方向,接着快步走到了郝进面前,皱紧眉头道:
“郝书记,这件事白家肯定脱不了干系,可这个姓黎的小子明显也在背后搞了鬼,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扣下来审问?”
郝进从深思中回过神,轻轻地摇了摇头,道:
“他敢在我面前打明牌,说明这件事与他干系不大,而且他这个人不是好对付的,揪着他不放最后可能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平头男低头不语,想了想,又道:
“那咱们真的要搅和进他们黎家和白家之间的斗争吗?这两家仗着在港城和澳城根基深厚,竟然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玩这种猫捉老鼠的小把戏,真是可恨!”
郝进沉吟不语,那微微花白的头发在晦暗的灯光下看起来有一种经过岁月沉淀的睿智。
“不对,相反的,他们正是因为十分敬畏我们,事情才会发展到今天的局面。只不过……有的人现在是骑虎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