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都知道继续审黎昭也是审不出来什么的。
继续审不过是一个态度而已。
大厅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在等着黎曜的反应。
可他却低头闲闲地看了一眼手腕的表。
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
“郝书记,您看……今天是不是到这里就可以了?”
他抬起头语气平静地问。
郝书记愣了一下,他表情认真地重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只是一瞬,他嘴角浅浅地勾了勾,道:
“当然可以。有什么进展的话,我们这边会第一时间通知黎小公子的。”
黎曜点点头,站了起来,往赌.场大门走去。
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保镖跟了上去。
两扇雕金镂花的铁门应声而开,屋外的霓虹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直延申到大厅正中央。
黎曜抬脚正要迈进那个光怪陆离的霓虹灯海里,却突然止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屋内目送着他离开的几人。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站在宋警督身后的那个年轻男人身上,眉眼淬着一点笑意,道:
“我记得你,白家五少,上次我们在皇家赛马场上见过一面。”
那年轻人表情一怔。
头顶明灿灿的灯光从上至下落在黎曜的脸上,他的眉骨高挺,在眼窝周围落下一层浅浅的阴影,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得闲来港城一起喝茶。对了,替我向你二哥问声好。”
他的语气像是在话家常。
说完,他笑了笑,转身迈出赌.场的大门,消失在了绚烂的夜色中。
……
如果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澳城这座城市的话,周知韵觉得没有比“纸醉金迷”更合适的了。
此刻她站在酒店最顶层的总统套房里,透过落地窗看着窗外的夜景,心中突然莫名多了几分感慨。
从这个高度俯瞰下去,几乎半个澳城的夜景都尽收眼底。
以前她总觉得港城繁华无比,可是港城的繁华很多程度上还是和人有关的,因为有无数人支撑起了这座城市的繁华。
可是澳城不一样,这座城市像是一个完美的永动机,好像天生就该如此繁华如此绚烂一样,它完美精致,连空气似乎都是甜美的。
但澳城的繁华似乎又总带着一种莫名的距离感,即使身处其中,却还是觉得不真实,因此让人很容易生出一点迷茫和失落来。
迷茫于原来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这样的地方。失落于这样的绚烂和美好在自己漫长而又枯燥的人生中不过浮光一掠。
从周知韵的角度看过去,可以望见远处的一座铁塔。
在夜里,那个铁塔散发着或暗红或幽蓝的光,看起来美轮美奂,照亮了一方糖果色的星空。
她听说那是等比例仿照巴黎的埃菲尔铁塔建造的,只不过大小缩小了一半。
巴黎……
一个听起来更遥远的地方。
周知韵盯着那个铁塔,看得有些出神。
身后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她回头去看。
黎曜披着一身夜色走了进来,神情似乎有些疲倦。
自从两人来到了澳城,这几天他一直在外面忙碌着,有时候整晚都不会回来,周知韵不知道他都在忙些什么。
屋内很安静,欧式仿真壁炉里燃着橘黄色的火焰,隔着一层玻璃,发着毕毕剥剥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热红酒的香味。
黎曜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扔到了一旁的沙发上,一转头看到周知韵站在窗边,他挑了挑眉,朝她走了过来。
隔着一层单薄的真丝睡衣,他揽住了她的腰,温声问道:
“还没睡?”
周知韵皱了皱眉,推开了他。
黎曜笑了笑,低头看着她,道:
“怎么?不高兴?”
周知韵没说话,走到一旁的水吧台边,拿起一壶热红酒,往玻璃杯里倒。
那玻璃水壶里装着花花绿绿的苹果、草莓、橙子、蓝莓和菠萝,还加了一些香料,此刻只剩下了小半壶猩红的酒液,一打开盖子,一股甜美的酒香味扑面而来。
黎曜跟了过去,饶有兴致地问:
“你煮的?”
周知韵倒满了一杯酒,并不抬眼看他,道:
“你要把我关在这里关到什么时候?”
这几天黎曜一直不允许她走出酒店,就连去酒店周边逛逛都要带上四五个保镖,周知韵简直烦不胜烦。
她仰头就要往嘴里倒酒,却被黎曜按着手腕抢走了酒杯。
“马上就睡觉了,别喝太多。”
他嘴里劝她别喝酒,自己却仰头喝了一大口,喝完眉眼舒展着,夸了一句:
“好喝。”
周知韵气得要去抢,可是黎曜个子太高,力气又大,她知道自己抢不过,于是便冷着脸背对着他不说话。
黎曜喝完了手中的那杯酒,欣赏了一会儿周知韵带着几分怨气的背影,笑了笑,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条亮闪闪的链子,垂在她眼前,讨好似的问:
“怎么样,喜欢吗?”
周知韵定睛去看。
只见那链子底端坠着一粒足足有鹌鹑蛋大小的粉钻。
那链子晃晃悠悠,底端的那颗粉钻便也随之摇摇摆摆,钻石表面折射出的华彩在她微红的脸颊上晃动着。
周知韵突然觉得他手心里的这颗宝石和此刻窗外那繁华的夜景一样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