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在脸颊上, 冷冷的。
黎曜转头看向了身旁——
一束火红的玫瑰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火红的玫瑰花在半封闭的车厢内散发着甜蜜诱人的气息, 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样浓酽鲜烈的花才配得上她。
这是他今天下午走进花店看到这束花时的第一想法。
黎曜抓起了那束玫瑰, 低头轻轻地嗅着花香。
雨水越大下得越发大了, 打湿了他的半边肩头。
他降下了车窗,将手里的花束扔了出去, 随后发动车子, 开出了小区大门。
城市华灯初上, 即使下着雨, 大街小巷里依旧人声鼎沸。
港城的夜,从来都是躁动不安的。
黎曜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却突然有一种不知道该去哪里的迷茫感。
夜风吹干了他肩头湿冷的雨水。
他漫无目的地行驶在漂浮着霓虹灯火的公路上。
车子驶离了繁华的市中心,一路开向了寂静的夜色中。
不知道开了多久,直到前路无路可走,黎曜停下了车,这才发现他竟然开到了南郊的那间画廊前。
他仰头看着那个面前的那个墨色门头,金漆绘就的“h. gallery”透出几分高贵神秘的气息,黑金配色,显得格外别致。
他沉默了片刻,推开车门,下了车,走到了画廊门前。
此刻画廊里面还亮着灯。
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窗透了出来,影影绰绰,在这深冬的雨夜里看起来格外的温馨。
他看得出神。
画廊里的灯突然灭了。
一个打扮前卫的中年男人推开门走了出来,他急匆匆地锁上了画廊的大门,低头咒骂了一句这糟糕的天气,正要撑开手里的雨伞,一抬头看见了站在廊下的黎曜,愣了一下,随后满脸兴奋地道:
“黎总!您来啦!”
黎曜点点头,没有说话。
男人朝他身后看了一眼,目光中透着疑惑,问:
“知韵呢?她没有跟您一起来吗?”
黎曜转头看向了他,眼神像是蒙了一层冰冷的雨雾。
男人尚未察觉,乐呵呵地继续说着:
“今天下午她说要带您一起过来看看我们的劳动成果,还说要给您一个惊喜,怎么,她没有跟您一起过来吗?”
他有心在黎曜面前邀功,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黎总您不知道,这几天我们都忙死了。知韵昨天晚上都没回家,直接睡在后面的休息室里的。我昨天也是忙到了凌晨才回的家,这几天我们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在周末前完工了……”
黎曜始终目光平静地看着男人,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
似乎是终于看到了黎曜阴沉的脸色,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音量越来越低,最后几乎都要听不见了:
“哈哈哈哈这本来也是我们应该做的……今天我在这里等了好久,后来下大雨了,我以为你们不来了,所以才准备关门回家……”
黎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男人的方向。
迎着他的目光,男人有些紧张,手心里莫名渗出湿黏黏的汗。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黎曜的目光似乎并没有落在他身上,反而更像是越过了他的身体,看向了他身后漫天的雨幕。
那是一个夹杂着一丝迷茫和怔愣的眼神,带着淡淡的怅然。
他从来没有在这个运筹帷幄的年轻总裁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
男人尚未琢磨出这个眼神里的具体情绪。
“钥匙给我,你先走吧。”
黎曜淡淡开口。
男人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松了一口气,道:
“哦……好的,那黎总我就先走啦。”
他赶紧把手里的钥匙给了黎曜,随后忙不迭地撑开伞走进了那雨幕中。
廊外的雨下得越发大了。
黎曜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钥匙。
银白色的金属钥匙贴着他掌心的皮肤,有些凉意。
他将钥匙插进锁眼里,轻轻地推开了画廊的门。
屋内一片漆黑。
空气中有淡淡的香味,像是某种名贵的香料燃烧产生的香味,沉静厚重,却并不呆板。
黎曜伸手按开了顶灯的开关。
一瞬间,暖色的光线照亮了整间画廊。
黎曜的目光在周围逡巡着,一时间心情复杂。
他不得不承认周知韵在艺术方面确实有一些独到的天赋。
眼前的这个画廊和他上次见到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上次虽然说了要将画廊装修得“喜庆”一些,可却也没真的用那些大红大紫的俗气颜色,而是选择了十分含蓄雅致的娇黄色和天青色。
用这两种明清时期常见于珍贵磁器上的颜色作为画廊的主体配色,让四周的墙体看上去像是釉面的磁器,整体氛围透着一种世外名士的高洁无尘,又有一种特供皇家的优雅矜贵。
墙上挂着的画也换成了“福禄葫芦”、“松鹤延年”、“柿柿如意”、“聚财九鱼”……
这些画大多出自于当代的一些名家,比起黎曜之前买的那些画,这几幅画虽然不算特别名贵,但寓意极好,看起来古意十足。
正前方是一幅足足有一人高的苏绣万寿图,绣品悬在一个檀木架子上,看上去很有巧思。
黎曜走上前,伸手轻轻地拨弄了一下木架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