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上,江见朷懒懒散散地俯身替药圃浇水,听见信鸽扑棱扑棱的声音时,他早有所料地抬了抬头,他弹出手指中的石子,击中了信鸽。
信鸽被击中,落地一刹,鲜血从脖颈流出,但依旧扑棱地扇舞着翅膀。
江见朷扔下水壶,他一把拧断了信鸽的头颅,从山顶朝梧州城的方向看去,他慢条斯理地呢喃:
“别急,还不是时候。”
远在梧州城的十鸢也在这一时刻转头朝青云山看去,她脸色冷了下来,她感知不到蛊虫的位置了。
胥衍忱挡在她身前,低声问:
“发生了什么?”
她们此行正在梧州城外,十鸢没让他分心,摇了摇头:“没事。”
十鸢忽然抬起头,她望向头顶掠过的大雕,展翅掠过时,在众人头顶上投下一片阴影,她皱眉:
“这是什么?”
胥衍忱也看见了,他立刻让众人撤退:“我们暴露了。”
十鸢没有一点迟疑地选择他撤退,没有在这个时候打破砂锅问到底,但胥衍忱转头和她解释:
“那是父皇曾赐予胥岸曈的浮云雕。”
“当年邻国进贡此雕时,被胥铭泽一眼看中,可惜雕是猛禽,不曾接受胥铭泽这个主人,胥铭泽恼羞成怒,要当场处死浮云雕,是胥岸曈不忍见其丧生,求父皇将浮云雕赏给了他。”
后来胥岸曈将其一养就是二十年。
闻言,十鸢握住了胥衍忱的手,她敛下眸眼,低声道:“或许我有办法。”
胥衍忱转头看向她,就见她轻轻吹响口哨,胥衍忱听不懂,但也猜得她在做什么,他不着痕迹地皱眉,握紧了她的手。
空中响起嗡嗡的声音,像是密密麻麻的虫子汇聚在一起,和空中的大雕撞在了一起,像是仅仅擦肩而过,但下一刻,浮云雕陡然从空中坠落,啼鸣长空,它身形巨大,如果砸在人身上,或许能叫人当场死亡。
众人忙忙退散。
砰——
沙尘被风卷起,浮云雕落地,十鸢的口哨声未停,她站在众人前,紧紧地盯着浮云雕的眼睛,那是一双属于猛禽的眼睛,野性未褪,它身上没有血迹,或许是猛禽的直觉,它挣扎地冲十鸢鸣叫着。
十鸢仿佛停顿了一下,又仿佛没有,额间红印隐隐加深。
浮云雕的挣扎力度越来越小,它不断扑打翻滚,撞在树干上,应是受了伤,却是不管不顾,它的鸣叫声逐渐染上悲恸,四周人沉默地看着这一幕,胥衍忱的视线却放在女子背影上,眸底闪过一抹担忧。
直到最后,它归于平静,在十鸢面前低下了头颅。
十鸢沉默了一下,她没有去碰它。
许久,她眸中情绪一点点冷静下来,又吹响了一声口哨,浮云雕展翅击空,在头顶旋绕一圈后,朝北边飞快掠去。
有人沉默地握住她的手。
十鸢回神,她能感觉到浮云雕的位置,也能感觉到它在十公里外停了下来,这是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将这个消息告诉胥衍忱后,掩住心底的情绪,她若无其
事地问:“现在还要撤退么?”
杀生对于她来说,不知何时早变成司空见惯的事情。
十鸢不知道她是否已经适应了,但她很清楚她在做什么,她想帮胥衍忱登上那个位置,前方之路就注定遍布荆棘,她前世向往的寻常生活早就不复存在了。
确认她情绪稳定下来,胥衍忱才摇头,他冷冽道:
“不。”
既然已经知道了胥岸曈的位置,自是要攻其不备!
北边山丘处,有一批人在此处暂停歇脚,鸣叫声传来时,胥岸曈抬起了头,看见浮云雕时,他才真心实意地露出一抹笑。
他抬起手臂,浮云雕渐渐降落,最后停在他的手臂上,它的翅膀不曾全部收拢,没有把全身力道放在胥岸曈身上。
胥岸曈本就长得魁梧,身高约有两米,再加上浮云雕的存在,众人看向这一幕,不由得越发低了低头。
胥岸曈摸了摸浮云雕下颌的绒毛,挑了挑眉;
“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他当初不忍心叫它变成圈养的家禽,时常锻炼它的狩猎能力,喂食也是生肉为主,他现在手中拿着肉条,要是平日中,浮云雕早迫不及待地吞下肉条了。
但今日,格外安静了些。
不待胥岸曈想通,他骤然听见一道破风声,险之又险地避开,利箭从脸侧擦过,似有疼意一闪而过,利箭狠狠钉在了树干上,力道过大,箭羽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胥岸曈偏头看向那道利箭,他挑眉轻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四周响起戒备声:
“御敌!”
话音甫落,四周利箭不断射出,也有人扑杀而来,霎时间,山丘之处成了一片战场。
胥岸曈拍了拍浮云雕,浮云雕立刻盘旋在空中,它的利爪抓在人身上,立即皮开肉绽,辅佐胥岸曈杀敌,在战场上几乎所向披靡。
十鸢悄无声息地伏在树干上,她一错不错地盯着胥岸曈。
她懂得擒敌先擒王的道理。
四周不知何时传来口哨声,胥岸曈眯起眼环视四周,不知道他那位好弟弟到底在做什么,正想着,忽然,他手臂上一疼,几乎要握不稳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