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白若琳的面色一下子难看了许多, 当即道:“我听闻卫昉对内门弟子名额分配的问题颇有微词, 并且多次口出狂言,先前师兄给他们师门的宽容已经够多了, 他还是如此不识抬举,我觉得不如趁此机会将其赶出去……”
卫昉此人确实是冥顽不灵,凤清韵最近忙于桃李大典一事,只是没空处理他,却并非不知道。
不过听到这里,他却蓦然一顿道:“趁此机会?你指的是什么机会?”
白若琳一愣,有些诧异地抬眸看向凤清韵——师兄难道没想起来?
不对。
但她很快便否认了这个想法。
先前凤清韵带龙隐回宫时,那副意味深长却熟稔的笑容,怎么看都不像是先前一个人带着小鲛人离宫时的那番茫然与悲苦。
曾经白若琳在他身上所见到的,好似化不去的风霜一般浓烈的气息,全部转化为了名为幸福和愉悦的甘甜。
那绝对不是没想起来的姿态,反而当时的龙隐看起来清澈又单纯,白若琳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记忆中那个叱咤风云的魔尊联系在一起。
不过她是个聪明人,她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而后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凤清韵率先想起来了关于龙隐的一切,却瞒着没提醒对方,反而任由对方失去记忆像条小狗一样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就为了逗着对方玩。
她记忆回笼的那一刻,原本还想着两人真是情比金坚啊,哪怕都忘了彼此居然还能走到一起,这下子倒是圆满了,仙宫应该要再办道侣大典了。
谁知道除了道侣大典外,她先前所感叹的一切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白若琳一时间瞠目结舌,和凤清韵大眼瞪小眼,好似第一次认识了自己的师兄一样。
凤清韵:“……?”
他刚想问怎么了,恰在此刻,殿外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凤清韵应声抬眸,白若琳跟着扭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龙隐一如既往清澈的目光。
眼看着那人抱着小鲛人走了进来,还是一副无所事事,除了脸好看外一无是处的男宠做派,看得白若琳眉心一跳,心下不由得想到:【难道魔尊前辈还没想起来?不应该啊,他若是当真没想起来,我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想起来?】
正当她沉浸在奇怪之中思索不出结果时,她的心底却骤然响起了一道声音:【本座自然是想起来了,不过还请长乐剑尊暂时保密,日后本座必有重谢。】
白若琳:“……”
她立刻跟见鬼了一样震惊地看向那个一脸无辜的人,心下一万个惊涛骇浪奔腾而过。
——不是,这两人在搞什么?!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两个人笑盈盈地互相演戏,一时间连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她师兄虽然作为一开始戏弄别人的那一方是不对,然而那毕竟是她师兄。
正当白若琳犹豫了半天一咬牙,觉得不能让自己师兄受欺负,打算开口说点什么时,扭头却见凤清韵笑得嘴角上扬,一眨不眨地看着来者:“小郎君来找我何事?”
龙隐闻言挑了挑眉,一副无辜至极的表情:“无事便不能来找前辈了吗?”
白若琳:“……”
凤清韵轻笑了一下点了点他的鼻尖:“眼下本尊有正事要办,你给我好好说话。”
“小北辰说想爹爹了,非要我抱祂过来。”那人抱着小鲛人凑到凤清韵面前,在他耳边低声道,“——其实我也想祂爹爹了。”
白若琳:“……”
堂堂魔尊,做小伏低的姿态居然能演的如此传神,这装嫩的手段到底是跟谁学的!?
白若琳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扭曲,她似是很想提醒凤清韵,奈何她师兄现在就跟被妖妃哄得五迷三道的昏君一样,看起来根本没空管她想说什么。
“是吗?”凤清韵笑了一下,抬手理了理他的衣襟,低头看向北辰道,“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小鲛人伸手要抱抱,被抱到怀里后才轻轻蹭了蹭凤清韵的下巴:“是真的,蛋蛋想爹爹了,是蛋蛋要父亲……哦不,要哥哥带我来找爹爹的。”
祂先前口误的时候,龙隐没往心里去,眼下口误的时候,凤清韵竟也没往心里去。
两人可以说是聪明一世,却在一个小鲛人身上糊涂了一时。
眼看着龙隐的笑意越发明显,凤清韵还一无察觉。
全场唯一洞察是非的长乐剑尊一下子木了脸。
——看来他师兄是栽在这老狐狸精身上了,没救了。
眼看着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俩的情趣,自己还是不参与为妙。
于是秉承着成人之美的态度,白若琳深吸了一口气道:“师兄……我要说的事就那么多,不过那件事最后如何,还是要靠师兄定夺……师兄若是没其他指示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见她果真没说什么,龙隐还有空在她心底笑着跟她道了声谢。
心声随时随地能被人听到,心里甚至随时随地都能有人说话,这种感觉简直让白若琳头皮发麻。
直到这一刻,她才蓦然意识到天道到底是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她师兄怎么受得了的,难道他就好这一口!?
白若琳百思不得其解,而她心下腹诽的嫡亲师兄,闻言也只是抱着孩子同她点头道:“辛苦你了,那事我已经知晓了,回头会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