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今衍谈到这时，叹了一口气，周身慢慢散着颓靡。
    “孤能为她们做的，便只有这些了。”
    念窈抿着唇，她也不知晓自己应当说些什么。
    只是...
    裴今衍确确实实尽力了。
    她伸出手来，安抚似得握紧了裴今衍的手。
    可在她即将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丧钟敲响了。
    共九钟，声势浩大到便是连京郊外的宅子都能清晰听见。
    这是帝王丧仪。
    念窈怔愣在原地。
    “殿下，您...”
    可裴今衍也愣住了。
    他今日早晨刚借由父皇的玉玺，下了罪己诏。
    将早就搜来的，以及贺景宗这些年来搜集的证据一同摆上。
    还了江家的清白。
    如今江家已脱了罪臣家眷的身份。
    可是，他并没有如今便送父皇上路的打算。
    裴今衍面容一肃，握紧了念窈的手。
    “孤进宫去看看。”
    “还有...”
    “阿窈。岳父，清白了。”
    第117章 谋划了许久
    念窈迷迷糊糊地听着裴今衍这一番话，又迷迷糊糊地被翡翠伺候着换了粗布白裳，由李福泉迎着进了宫。
    皇宫这处地方，念窈待了好几年，可也是头一回见到满是雪白缟素，哀乐长鸣的皇宫。
    往来的宫人浑身上下都是白，低垂着头，生怕在这皇宫的变迁之中触到了上位者的逆鳞。
    李福泉亲自将念窈带到了裴今衍的面前，便是路途之中有人认出了念窈，如今，却都不敢攀关系说一句话。
    李福泉躬身：“主子，殿下已经在里头了。”
    他停步，只由念窈一个人进去。
    念窈只觉得太快了，所有的事情都快到叫她自顾不暇。
    只是还不容念窈细想，她一抬头，便瞧见了裴今衍孤零零的背影。
    他是陛下的儿子，陛下驾崩，自然是孝服加身。
    念窈急切地走上前去：“殿下...”
    刚一开口，念窈便瞧见了他面前摆着的几张明黄的圣旨。
    念窈还没有仔细去看，便被裴今衍牵住了手：“怎么这么冰凉？衣裳没穿好？”
    念窈摇了摇头，如今已接近夏日了，她又怎么会着凉呢。
    着实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裴今衍见她面色红润，便放心了下来。
    他指着其中一道圣旨。
    “这是...父皇昨日下的圣旨。”
    念窈一愣，顺着裴今衍的目光往上去看。
    是罪己诏。
    念窈唇瓣动了动，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没有半分的思考，便用没有被裴今衍握着的手将那圣旨拿了起来。
    念窈一目十行地看了，眼里的水光却渐渐的浓了。
    挂在她那清亮的眸子里，将落不落。
    今日早晨驾崩的陛下，在昨日“亲手”写了一纸罪己诏。用摆在明面上的证据昭告天下，因为他的疏忽，放任，将兢兢业业数年，爱国如命的江丞相钉上了耻辱柱。
    将功臣的家眷，发配边疆这么些年。
    至于百姓与朝堂之上的官员如何议论此事的，裴今衍与念窈不知。
    可念窈如今抬眸看向裴今衍，满心满眼都是钦佩。
    裴今衍知晓她这是喜极而泣，又轻声道：“还有一封圣旨，是追封江丞相为国公，时璋继承江丞相的爵位，同为国公，三代不降爵。国公府家的大小姐，阿窈，这个身份你可喜欢？”
    念窈吸了吸鼻子，带着些哽咽的问他：“殿下谋算这些，究竟多久了？”
    裴今衍摇了摇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难不成告诉她，自从那日他问过念窈是否想做他的女人时，便已经将她当做自己，甚至在她尚且对自己未曾有半分心悦的时候，就已经替她开始谋划，甚至不惜违抗父皇吗。
    裴今衍不是喜欢把过程摆在面前的人。
    如今结果尽如人意，便好了。
    裴今衍伸出手指，将她眼尾的泪珠给拭去。
    “父皇去世是人为的，但是...”
    他说完后一顿，还是叹了一口气：“罢了，孤带你去见一个人。”
    念窈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向了裴今衍。
    裴今衍并没有直接开口解释，而是将念窈带到了一处大牢之中。
    这大牢并不是念窈先前所知晓的天牢，而是只有历代君王才能掌控的私牢。
    私牢没有像外边的牢狱一般脏乱，而是整洁得过分。
    念窈忍住心中的好奇，慢慢跟着裴今衍一道走了进去。
    站在一个闭合的，落了锁的门前，裴今衍顿时停下了步子。
    不知为何，念窈竟有些胆怯。
    她下意识看向裴今衍，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神情之中满是犹豫。
    裴今衍宽慰道：“不怕，是你想见的人。”
    他伸手，将钥匙递给了面前的女人。
    念窈一顿，却还是慢慢接过，开了面前的这扇门。
    轻轻的嘎吱声在寂静无比的地方尤其的明显。
    念窈走在前边，裴今衍跟在后头，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念窈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走了进去。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那人背影之时。
    念窈整个人狠狠的怔愣在了原地。
    “这...”
    念窈扭头去看裴今衍，却得到他肯定得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