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颜并不能在大晋的地盘之内待太久。
    念窈看着宋时颜的脸庞，她是在用自己的目光将她的容貌描绘在心中。
    她们都不知晓，这一次见面之后，下一次再相见会是什么时候。
    究竟会不会有下一次的见面。
    这些都是尚且无人能够回答的问题。
    等外边的裴今衍脸色越来越青时，门终于开了。
    念窈抬起头来，一下对上了裴今衍的眼睛。
    她眼眶依旧是红红的，不难看出方才定然是哭过一回了。
    只是，她看向裴今衍的时候，却勾了勾唇，对着他一笑，梨涡浅浅。
    裴今衍方才的情绪一下就消失殆尽了，而取代的则是忍不住的心疼。
    裴今衍走上前去，握住了念窈的手。
    他没有问她，她们在里边这两个时辰究竟说了些什么。
    但裴今衍能够看得出来，无论如何说，说多久，念窈的心中总是会记挂着她娘亲的。
    念窈察觉到身侧人压抑住的情绪。
    她反过来捏了捏裴今衍的手心，轻声道。
    “娘亲决定带朝朝回去了。”
    这个决定，是在裴今衍的意料之内的。
    他曾经私下之中与江时璋有过交谈，自然是能看出来他是想洗清江家冤屈，那自然不会为了一时之快，而去北狄。
    裴今衍唇瓣动了动，他刚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念窈略带了些伤神的面容，他便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裴今衍知晓，她也会记挂着朝朝，她的妹妹。
    沉默了许久，裴今衍终于开口：“放心，有你娘亲在，朝朝定然不会受人欺负的。”
    念窈低垂着长睫，那柔软的长睫如同羽翼一般，颤颤巍巍。
    她轻轻点头：“但愿如此吧。”
    呼延其与宋时颜已经入京兆数日了，她头戴帷幕，一边牵着朝朝的手，站在宽大的马车前。
    朝朝完全不知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究竟会是什么，更是不知晓，从今日开始，她可能几年都见不到自己的兄长与阿姐了。
    精心绣的香囊挂在朝朝的前腰上，金线随着阳光的晃动，投射出别样的颜色。
    稚子纯粹的笑意却叫念窈愈发心伤。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一下将头给撇了过去。
    不愿意叫朝朝与宋时颜瞧见自己脸上挂着的泪痕。
    而裴今衍就站在一侧，他伸手揽住念窈的肩膀，是以一副保护欲极强的姿态站在她的身边。
    宋时颜看到这个场景，她嘴唇动了动，可最后终究是没有说些什么。
    她原本在念窈问她，呼延其待她如何之后，想问问太子殿下究竟待念窈如何的。
    毕竟，今日念窈面上的憔悴，便是有心人都能看见的。
    宋时颜原本还以为，是裴今衍不满她们相见，刻意为难窈儿。
    可如今看着，倒是与她的想法大相径庭了。
    太子殿下，瞧着倒真像是将念窈给放心里了。
    这个想法一出，倒是叫宋时颜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宋时颜沉思了片刻，还是走上前去，将袖口之中的东西塞进了念窈的手心之中。
    念窈捏了捏，是一块柔软的布。
    她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疑惑，念窈抬眸看向宋时颜，刚想开口问些什么时候，却被宋时颜拍了拍手背。
    看着娘亲的眼眸，念窈终是将疑惑给压在了心头。
    她看着宋时颜牵着朝朝，一步一步地走上马车。
    不知为何，竟和两三年前。
    那个雪日之中。
    穿着单薄的娘亲，嘴角渗着血，头也不回地与江家其他族人一起拖着脚链的影子相融合。
    念窈喉咙忍不住地颤抖。
    她死死抠住自己的手心，才让情绪不那么崩溃。
    裴今衍注意到了，他稍稍用了些力道，将念窈的手掰开。
    而后，裴今衍的手指，顺着指缝乘虚而入，略带强硬地与她十指相扣。
    念窈抬起头来，泪眼朦胧。
    等马车车轮声渐渐远了，念窈才放声大哭。
    “我，我...”
    “我想娘了。”
    裴今衍将娇小的女子搂入怀中。
    心房之中有一朵名唤怜惜的花骨朵儿，正在悄然绽放。
    便是江时璋站在他们身后。
    裴今衍还是没有丝毫顾忌。
    温热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无事。”
    “孤会代替岳母，好好照顾你。”
    第109章 密信
    等宋时颜与呼延其终于走后。
    念窈手中紧紧攥着娘亲给自己留下来的那一方布料，却久久的陷入沉闷之中。
    裴今衍并不是一个多么会哄人的性子，他只会将念窈揽入怀中，将她抱回马车之中，不做声色地伴在她的身侧。
    等念窈终于整理好情绪了，转过头来一看，裴今衍竟然已经闭着眼睛开始小憩了。
    念窈一顿，她的目光落在了裴今衍眼下微微泛着的乌青上。
    若是平日之中，念窈大概不会瞧见。
    可今日这般近距离地看着，念窈却仿佛一下被击中了似得。
    她眼睛都不眨的，用眼神描绘着裴今衍的五官。
    这些日子，裴今衍着实是受累了。
    不仅长途跋涉从冠州回到了京城之中，更是为了她与娘亲的事情四处奔走。
    念窈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脸颊贴到他的胸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