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扭过身来，对上了裴今衍的眼睛。
    念窈方才心中那一丁点的火意，如今见到了正主，却有些不敢发出来了。
    便是裴今衍待她这般的好，可念窈终究是见过他暴虐的那一面。
    纵使他的狠辣，从来没有对准过她。
    念窈伸出手来，戳了戳面前的男人。
    裴今衍看着她，一笑。
    他指了指面前的场景。
    “你瞧，从这个视角去看这一场雨，岂不是更好看一些。”
    念窈一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船檐上的雨滴几乎都汇聚一条条直线，蜿蜒而下。
    雨幕之中，还尚且有些水汽的氤氲，渐渐在湖中升腾起来。
    念窈心上的褶皱，似乎一下便被抚平了。
    她眸色动了动。
    “好美。”
    面前的景色几乎都有些不真实了。
    像是在云端深处的天人宫殿之中才拥有的。
    裴今衍不知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可这绝佳观赏美景是他发现的。
    便是裴今衍也不得不承认，如今，他内心之中颇为沾沾自喜。
    有在念窈面前一逞英雄的喜，也有，看着念窈开心，单纯涌入心头的喜。
    他伸出手来，勾了念窈的一缕头发。
    裴今衍凑过去细细闻了。
    “日后给孤洗头，也用这个香膏。”
    念窈微微一愣，她用的不过是最为普通的香胰子，几乎宫女人人手中都有一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如今，既然是裴今衍自己开口想要的。
    念窈思忖了片刻，点点头：“好，那等回东宫，妾便帮殿下洗头。”
    许是念窈的目光太过于澄澈，便是裴今衍都忍不住心下一软。
    他把下巴搁在她头顶处，蹭了蹭。
    若是说刚开始，他极想与她坦诚相见，做一些先前都没有做过的事情。
    可如今，看着那淅淅沥沥的小雨。
    裴今衍身体之上的躁动反而慢慢消散了。
    他一只手把玩着念窈的手。念窈的手指纤细，可却不是那种丝毫没有肉感的。
    握在手中，软乎乎的，便是裴今衍都不能忍住把玩。
    他缓缓开口，像是在回忆。
    “当日下雨，寿宁宫离千鲤池并不近，你是怎么过来的。”
    裴今衍看过念窈膝盖上的伤口，血肉模糊，便是他一个大男人瞧见了都心疼。
    裴今衍几乎都想不出来。
    念窈这般娇滴滴的弱女子，是如何忍着疼痛，一步一步，走到千鲤池边。
    又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向他的。
    裴今衍只是稍稍一想，便涌起了一丝的心疼。
    念窈一愣，她没有想到裴今衍此时竟然问她那日的事情。
    她整个人蜷缩在裴今衍那温暖的怀抱之中。
    如今下了雨，温度又比方才要低了一些。
    可裴今衍的身子，却像一个源源不断的暖炉。
    如今是春天时候尚且还好，念窈却忍不住想，等到了夏日里的时候，她定然不会想和殿下黏糊在一块。
    “想着想着事儿，便到了。”
    念窈的声音轻轻的，她并没有过多诉着那日的苦。
    那日的雨很大，尤其是要与今日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相比。
    若是说身体上的疼痛，那确实是疼的。
    只是当初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想那些了。
    她只想着。
    快一些，再快一些。若是她早到哪怕是一盏茶的时间，都能提早将弟弟妹妹给接出来。
    可没有想到...
    面前的男人心细如丝，更是待她这般的好。
    虽说念窈并不知晓裴今衍是何时注意到她那一双弟弟妹妹，还能及时地将他们从那魔窟之中救出来的。
    可这一份恩情，便是日后裴今衍不提。
    她都会牢记于心。
    当初父亲尚且在之时，就算母亲的娘家们总会想攀附着江家。
    可作为江家主母的母亲，并不愿意徇私，给他们过多的便利。
    而父亲纵使是知晓这些，在明面上却丝毫没有落娘亲的面子。
    而是私下，尽力地帮扶着念窈的外祖家。
    念窈当初并不懂这究竟是为什么。
    可如今看着面前的裴今衍，她脑海之中突然明亮了起来。
    便是当初细枝末节之处，念窈竟都看清了其中的诀窍。
    父亲这般待母亲，是因为爱与尊重。
    那...
    那太子殿下待她，也是如此吗。
    念窈想着，眼眸之中都蒙上了一层层水意。
    她不敢细想，却还是蹭了蹭裴今衍。
    无论如何，还好有太子殿下。
    否则，当初的她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小宫女。
    便是承诺过了的太后娘娘都不想着掺和的事情，除了裴今衍，又有谁能够相助于她呢。
    念窈心中闪过一丝甜滋滋的，却又同样冒出了一丝的枉然。
    裴今衍感受到了她失落的情绪。
    既然念窈不愿说，那裴今衍自然也不会强迫于她，让她将自己心中全部的想法说出。
    他知晓念窈的性子。
    在他面前软如水，可并不代表她心中并无傲骨。
    毕竟...归根到底。她还是那位的女儿。
    裴今衍轻声道，是承诺，也是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