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琰从方鹤眠只言片语里已经能推断出事情的大概经过,无非是当地盗匪为患,官吏没有及时察觉,等到察觉到时候已经无能为力。而依据凡人管理的律法,沈命法中明确规定了,没有及时发觉或者发觉了却没有逮捕足够的盗贼,二千石及以下都是要处死的。【1】
二千石在凡人当中已经是很高了,小小官吏怕得要死,思来想去只能瞒着。一层一层往上瞒,还要和盗贼打好关系避免闹得太大,于是就形成了这样彼此相匿,互相勾结的局面。瞒在鼓里的只有最下面的凡人和远在天边的圣人。
“可是......”
“眠眠,我们帮得了一时,又帮得了一世吗?若吾与你离开此地,隐藏在暗处或者别的地方的盗匪借机卷土重来,你又该如何?他们又该如何?”
“世间自有它的运行法则,万物相生相克,未必就没有破局之法,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方鹤眠沉默下来,这些道理他也不是不懂,只是被景琰这么直白地指出来,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景琰叹息道:“罢了。吾会传信给当地意天宗的负责人,接下来会有人协助调查此事。”
他已经是仙人之境,再上也上不去了。而上古灵兽受天道庇护,雷劫一般不会动真格,要是天道真的降罪,也还有他在一旁护着。
而若是初次觉醒能力遇到的事情始终被方鹤眠记在心里,长此以往说不定还会成为心魔。景琰权衡之下,还是如了方鹤眠的愿,只是这心软的性子,以后定要好好引导才行。
方鹤眠眼睛一亮,突然扑到景琰身上抱着他的腰抬头看他,精致的脸上扬起一抹明媚的笑:“仙尊~您真好!”
景琰垂眸看着他,那笑靥如古寺的钟杵重重敲击在铜钟上一般绽放在他心尖。修真这条路上,心软的人很难走远,但是不可否认,至纯至善的性情是方鹤眠最耀眼的特点。
“你呀,只有这时才会嘴甜!”
方鹤眠:“才不是呢!”
“还要再逛一会吗?”
“要啊!我还没有买糖人,也没有放花灯!”
景琰撤掉了周围的法术,与方鹤眠一起从小巷子里走出,外面的人依旧很多。方鹤眠拉着景琰的袖袍跑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卖糖人的老爷爷那,指着上面的糖画说:“我要一个小猫的。”
老爷爷乐呵呵地停下脚步,把稻草棒子放下来立在地面上,用一边肩膀夹着。他从上面仔细挑选了一番,拿出一个造型栩栩如生的用熬的糖浆绘制的小猫。
“一个灵石即可,小公子拿好喽!”
方鹤眠接过糖,景琰递给老爷爷一块灵石。
“比糖糕甜,但是有些粘牙。”方鹤眠吃了一会儿就腻了,但是还剩下大半个糖块,拿在手里又舍不得扔开。
“不喜便不吃罢,一直举着不累么?”
“浪费粮食不好。”
这会儿凡界正热着,糖在手里拿久了,没一会儿就开始融化。方鹤眠正扭着脑袋左顾右盼的寻找卖花灯的,一时没有注意,手里的糖就化成了糖浆淌到了手背上面。
“哎呀。”
方鹤眠惊呼一声,眼见着那糖浆又要顺着手背往下滴落,方鹤眠想也不想就把唇凑了上去,伸出了舌尖舔掉了手背上滴落的糖浆。
粉嫩的小舌卷着糖浆躲入红唇中,景琰眸色一沉,一把抓过他的手,声音多了几分低哑:“成何体统!”
“可是它要滴下来,我也没办法啊。”
这是在外面,他也不方便直接使用净身术。但是他也不想让糖浆淌的到处都是,整个手黏糊糊的会很难受。
景琰从储物器里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仔细的给方鹤眠擦了擦手背上残留的糖浆。
方鹤眠眼睛一转,趁着景琰抬头欲要教训他的时候,眼疾手快的把手里的糖塞到了景琰嘴里。
方鹤眠挑眉:“其实它挺好吃的,只是太大了。望鹤仙尊一定没有尝过这凡人的美食吧?何不借此机会尝一尝。”
他倒是说得漂亮,让人找不出错处。如果景琰嘴里的那一块糖画不是被方鹤眠咬掉了一半的话,这话的可信度会高一点。
景琰抓住他的手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被一双黑沉沉的丹凤眼瞧着,方鹤眠紧了紧自己的皮,有些心虚。
“莫要胡闹了。”
景琰压下心底的一丝异样,松开了方鹤眠的手腕。他一手拿着糖,三两下解决了方鹤眠吃不完的糖块,把竹签子扔入了一旁的竹篓里。
景琰:“不是要买花灯?快些去吧。”
今夜胡闹的已经够多了。
望鹤仙尊破的戒,也够多了。
方鹤眠撇了撇嘴,真是无趣的老古板。他往路边的小摊上看去,瞧见一家专门卖小动物形状的花灯,连忙跑了过去。景琰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方鹤眠正从架子上面取下来一个狐狸花灯,鼻尖耸动了一下,好奇道:“哪儿来的香味?”
小摊的主人笑着道:“小公子是外来人吧?这是我们村子里特有的朝月饮,味道清甜,千里飘香。小公子感兴趣的话,可以买一坛尝一尝。”
“朝月饮?”方鹤眠扭过头看向身后的景琰,询问道,“你喝过吗?”
“未曾。”
景琰千百年来不是待在意天宗,就是在秘境或者深山老林里面闭关修炼,甚少下到凡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