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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太子妃 第146节
    她怕现下问清楚了,待会儿连早膳都吃不下。
    明婳虽也觉着怪怪的,但也没多想,挽着肃王妃就去偏厅用早膳。
    一顿品种丰富的早膳用罢,肃王妃屏退一干宫人,单独将明婳叫到了寝殿里。
    “婳婳,你与太子之间到底出了何事,竟闹得夫妻不合,夜夜分居?”
    对上自家母亲肃穆的眉眼,明婳一怔。
    她还没主动坦白呢,阿娘怎么什么都知道了?
    是裴琏说的,还是阿娘的看出端倪了?
    肃王妃一看幺女这反应,便知确有其事,心下陡然一沉,语气也愈发紧张:“到底怎么回事?你难道连阿娘也要瞒着?”
    鸦黑的眼睫轻颤了颤,明婳嗓音也变得涩然:“阿娘,我……”
    搭在膝头的手指陡然攥紧,她闭上眼:“我不想与裴子玉过了。”
    -
    永乐宫,书房。
    皇后端坐在檀木半枝莲圈椅上,看向正中一袭朱色双鹿联珠纹长袍的高大儿郎,柳眉轻蹙:“可知为何忽然叫你过来?”
    裴琏垂下眼,略一思忖,道:“母后有话要问儿臣。”
    都是明白人,皇后便不再弯弯绕绕,开门见山:“你是欺负了明婳?还是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
    裴琏薄唇抿了抿,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眼窗外明媚灿烂的春光。
    这个时辰,她应当也醒了,没准正在与肃王妃诉苦,列举她嫁过来的种种委屈。
    “子玉?”皇后蹙眉唤了句。
    裴琏收回视线,而后看向上座的皇后,道:“是儿臣对不住她。”
    他站在透过窗棂的明亮春光里,将醉仙阁刺杀之事说了。
    情况惊险,他却神色沉静,语气平淡,好似一个旁观者在叙述别人的事。
    皇后听到明婳被刺客抓住,脸色陡然变了,斥责的话刚到嘴边,得知裴琏为救明婳胸口中了一镖,满腔的愤懑霎时化作忧心,急急站起身来:“伤得严重吗?疼不疼,恢复得如何,为何你父皇都未与我说过?”
    她快步上前:“给我看看,我看看有多深。”
    “母后放心,戴御医医术高超,已无大碍。”
    裴琏往后退了一步,抬袖躬身:“总之那夜皆因儿臣太过自负,才使她深陷险境,是儿臣对不住她,儿臣有愧。”
    皇后凝眉,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他了好几遍,确定气色精神皆尚可,只眼下泛着一层乌青,方才长舒一口气。
    再听他认错之言,皇后板起脸:“你在我跟前认错有何用,这些话该与明婳说去。”
    “儿臣说过。”
    裴琏垂眼:“只她……不肯原谅。”
    皇后闻言怔了怔,一时也没说话,单手撑着桌沿缓缓坐回圈椅,才道:“那孩子是伤心了。”
    伤心。
    恍惚间,裴琏想到明婳那夜簌簌落下的眼泪,心底熨出的疤也重新生起潮热。
    那是伤心的感觉吗?
    皇后这边发着愁,觉着这事怕是难办,再看裴琏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杵在原地,霎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刚要开口,殿外传来素筝的禀报:“主子,肃王妃和太子妃来了,说是有要事求见。”
    完了,定是来讨说法了。
    皇后的头顿时更疼了。
    抬手摁了摁额心,她看向面前的“木头”,没好气道:“还杵着作甚!先去屏风后待着。”
    裴琏拧眉:“为何要躲?”
    皇后:“叫你去便去!”
    裴琏:“........”
    他垂眼,提步走向那扇黑漆葵纹槅扇后。
    皇后揉着额角,心道裴家人都是讨债鬼,她前辈子被大的坑,人到中年还得硬着头皮替小的操心。
    深深缓了好几口气,她才正色,朝外吩咐:“请进来吧。”
    不多时,素筝便引着谢家母女来入内。
    皇后端着笑一看,母女俩眼眶都有些泛红,嘴角的笑意也凝住。
    唉,儿女都是债。
    她长吁口气,打起精神,示意母女俩免礼,又请她们坐下。
    “我正想请你们过来一道用午膳……”
    “娘娘,我今日来,是有事想麻烦您。”
    肃王妃也不欲寒暄了,她方才在瑶光殿哭过一道,这会儿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既心疼女儿,又深觉无奈,再来还有面对旧友的窘迫与尴尬。
    或许无缘结亲,但她也绝不想与皇室、与李妩结怨。
    缓了缓语气,肃王妃尽量平和,看向皇后:“说来也是惭愧,你我多年未见,好不容易重逢,本该调香赏花、把酒言欢,只今日为着儿女姻缘之事,要厚颜求你帮个忙。”
    皇后闻言,眼皮动了动,直觉不妙。
    但她与肃王妃也算有过命交情,而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再装傻充愣,反倒玷污了往年的交情。
    深深叹了口气,皇后颔首:“你我之间,不必客套,有何事你尽管说罢。”
    肃王妃看向身侧的明婳,又问了遍:“真想好了?”
    明婳咬咬唇,点头:“嗯。”
    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但婚姻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肃王妃自是要尊重女儿的心意。
    如今见她做了决定,肃王妃也拂袖敛衽,端端正正朝着上首一拜:“谢家承蒙圣上及皇后娘娘隆恩,擢我儿为东宫太子妃,恩泽深重,感激涕零。然我儿愚钝,心性顽劣,恐难当储君正妃的重任,为免辜负天家厚望,自请下堂。”
    “望皇后娘娘慈悲为怀,对外宣称我儿因病辞世,我即日便携她回北庭。自此,世上再无肃王次女,她将是我在长安收的干女儿,往后我们就待在北庭,再不回长安,绝不会连累皇室清名与太子的声望,还望娘娘成全。”
    肃王妃跪地伏拜。
    明婳见状心里一惊,也连忙跪地。
    皇后原以为肃王妃是要带女儿来讨个说法的,未曾想开口便是要和离。
    心下惊愕的同时,连忙起身去扶:“这是做什么,快起。”
    “婳婳,好孩子,你也快起。”
    皇后牢牢托着肃王妃的手,柳眉紧拧:“云黛,你这般叫我情何以堪。”
    肃王妃眼眶也微热,低声叹道:“我也未曾想两个孩子会走到今日……”
    肃王妃深觉长安这个地方与她八字不合。
    她活了大半辈子,统共就来了长安四回,回回来,回回没好事。
    “娘娘,我就三个孩子,哪个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失了哪个,都是要我的命。”
    肃王妃美眸含泪:“您也是为人母亲的,应当知道,若遇上危险,这当娘的宁愿自己拿命去填,也断不愿叫孩子们有半分危险的。”
    这话中深意宛若一记火辣辣的耳刮子,霎时叫皇后再无颜辩驳。
    她是知道肃王夫妇的,这夫妻俩恩爱情深,也将孩子们个个看得心肝肉般,不像其他世家高门,嫡的庶的孩子一大堆,折了一两个也无所谓。
    这事论起来,的确是自家那竖子太过倨傲自负。
    别人家视若珍宝的女儿,到了他身旁,却视作等闲棋子一般,叫人入局涉险,险些丧命。
    一想到若是明婳真的折在了蓟州……
    皇后心底陡然一颤,再看肃王妃和明婳,满脸愧色:“是我教子无方,叫明婳受委屈了,我替他与你们赔不是……”
    “该赔罪的是孤。”
    黑漆葵纹槅扇缓步走出一道挺拔清隽的身影。
    明婳和肃王妃看着来人,皆是错愕。
    还没回过神,便见年轻男人大步走到身前,朝着肃王妃深深一拜:“王妃,孤自视甚高,枉顾人命,险些害了明……她,孤有负子策兄临行前的嘱托,还请您恕罪。”
    肃王妃万万没想到太子竟然也在,更没想到他会当面赔罪。
    一时之间也有些无措起来。
    明婳看着那道深躬的身影,婉丽眉眼间也浮现一丝迷惘。
    他这是真的致歉,还是又在装呢。
    她分不清。
    就如半个时辰前在瑶光殿,阿娘问她:“你还喜欢他么?”
    她道:“喜欢,但……不敢喜欢了。”
    从前她觉得,只要她克制着不喜欢他,像姐姐说的,搭伙过日子,凑合着与他过就好了。
    那些夫妻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但事实证明,她做不到。
    她压根就没那么强大的定力,可以控制着不去喜欢裴琏,可以夜里与他耳鬓厮磨,抵死缠绵,白日里又冷冰冰的、互不搭理。
    或许旁人有那样的本事,可她、她谢明婳做不到。
    怎能容忍一个不喜欢的人碰她、亲她、与她做夫妻事呢?又怎能容忍与一个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呢?
    人有没有来生她不知道,但作为谢明婳的这一辈子,她只想与喜欢的人度过。
    如果注定无缘觅得有情郎,大不了一辈子不嫁,她边游山玩水作画,边满世间救死扶伤、帮扶老幼,也不是不行。
    至于裴琏,这个玩弄真心、无情无义的骗子……
    她玩不过,躲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