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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太子妃 第118节
    裴琏索性也不瞒了,让侯勇将他们都请来宴上。
    于是这场践行宴办得格外隆重,甫一入夜,二楼阁中,灯火辉煌,歌舞翩翩,丝竹靡靡,端的是一片君臣和睦,其乐融融的盛景。
    明婳坐在裴琏身旁埋头苦吃的同时,偶尔也悄悄提醒他两句:“别喝太多了,明早还得启程呢。”
    几杯酒水入腹,男人那张冷白脸庞也泛起些许酡色,他看着她:“放心,孤有分寸。”
    明婳触及他黑眸之中涌动的热意,心口猛地跳了跳。
    忙不迭低下头,边端过茶盏假意喝水,边在心下腹诽,“你有分寸个鬼,脸都喝红了,还嘴硬呢。”
    但男人在宴会上的应酬,她也不好多说,只与天玑交代着:“你去让人准备一份醒酒汤,以备不时之需。”
    她可不想大半夜的伺候醉鬼。
    天玑应声,很快寻了个婢子交代下去。
    官员们在给裴琏敬酒,以张氏为首的贵妇人们也都纷纷举杯,与明婳敬酒:“虽相处时日尚短,但夫人温柔可亲,平易近人,一想到您明日便要离开幽州,臣妇心里当真是不舍。”
    明婳浅笑道:“这几日承蒙夫人照顾,多有叨扰了。”
    张氏诚惶诚恐:“夫人这话折煞臣妇了,我们这荒僻之地不如长安繁华富庶,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您多多见谅。这杯酒,臣妇敬您。”
    说罢,她举杯一饮而尽。
    明婳本也想饮酒,刚握住酒杯,便被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拦住。
    她微怔,偏头看去,便见裴琏淡声道:“你酒量不好,以茶代酒便可。”
    明婳微讪,下首的张氏见状,很有眼力见地附和着:“是是是,夫人若不胜酒力,饮茶便是。”
    他们都这样说了,明婳也不是那等贪酒之人,于是举起茶盏,看向张氏:“那我便以茶代酒,聊表心意了。”
    接下来其他的贵妇敬酒,明婳也只是喝茶。
    酒过三巡,宴上众人渐渐有了醉意,明婳却是腹中发涨,有点内急——喝太多茶了!
    正纠结着是否离席去净房,方才还轻柔婉转的幽州小调换成了一阵颇有节奏的咚咚鼓声。
    伴随着异域风情十足的鼓点旋律,一群穿着西域舞服的妖娆舞姬,扭着如柳细腰,拍着手中铃鼓,从楼阁两边侧廊鱼贯而入。
    与此同时,房梁之上飘落无数浅白淡粉的花瓣。
    众人仰头看去,便见房顶缓缓拉开一道口子,一位身姿曼妙、红衣如火的舞姬挽着长绸,宛若九天仙女般,从这漫天飞花之中婉转落下。
    场上众人皆发出惊呼声。
    “这是我们幽州的头牌舞姬,阿什兰娘子。”
    侯勇笑着介绍:“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阿什兰的剑舞,得名家教导,也是惊艳绝伦。”
    剑舞?
    明婳被吸引了,想着憋一憋,看完这支舞再去净房也不迟。
    再看一侧的裴琏,他眉梢轻抬,饶有兴致般:“侯总兵费心了。”
    侯勇道:“郎君尽兴便值当。”
    也不知是侯勇这略显暧昧的态度,还是裴琏那微翘的嘴角,明婳心下有点微微不舒服。
    他很喜欢看这个舞么?
    是,这位舞姬出场的确很惊艳,身姿也很婀娜,但他有必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明婳悄悄揪紧了手指,视线落向宴会中央那群舞姿翩迁的异域美人儿。
    她知道她不该不高兴,这些舞姬只是献舞呢,她们又没做错什么。
    要怪就怪男人本性好色,从前装得那般清心寡欲,敢情是没遇到他喜欢的。
    再看那红衣舞姬如水蛇般灵活扭动的腰肢,明婳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
    虽然细,可相比之下,硬得像是铁板。
    唉,没法比。
    正郁闷感叹的,忽然一阵铮铮剑啸声响起,场上也响起一片叫好声。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好剑术!”
    “妙哉,实在妙哉!”
    明婳抬眼看去,便见那阿什兰已手握软剑,挽起朵朵银色剑花。
    明婳都看呆了,待回过神,勾手问着身旁的天玑:“她这剑术和天璇比,哪个更好?”
    天玑看了眼,低语道:“她这只是耍些花架子,并无进攻伤人之用。”
    “这样。”明婳点点头。
    一个是舞姬,一个是武婢,手中的剑用途不同,自然也不好放在一块儿比。
    就在那阿什兰握着软剑来了个大下腰,场上气氛正热烈时,忽的一阵“咻咻”破风声传来。
    众人一开始还以为是鼓乐声,待看到那射入场内的根根羽箭,霎时大惊失色,尖叫连连。
    “啊!有刺客!”
    “来人,快来人,速速保护郎君和夫人!”
    上一刻还歌舞升平的和乐景象,宛若一片被陡然摔碎的镜子,宴上乱成一团,官员、贵妇、奴婢、舞姬们都抱头乱窜。
    明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了一跳,天玑拔剑护在她身前,“夫人小心!”
    一支支箭矢如流星,从四面八方射入屋内,明婳在太平富贵窝里娇养了十几年,何曾遇到过这样可怖的场景,霎时吓得直往桌底钻。
    两侧的暗卫及时上前,拔剑挡去那纷纷射来的箭矢:“快,快掩护主子和夫人离开!”
    “夫人这边。”
    明婳刚钻进桌子底下,就被天玑拉住:“这边走。”
    明婳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懵的,天玑拉她,她便跟着她离席。
    只往侧廊撤退时,她下意识往裴琏的方向寻去。
    见裴琏也被侍卫们掩护着,心下暗暗松口气,只那口气才松到一半,便见那红衣舞姬手持长剑,朝裴琏的方向猛冲了过去。
    “殿下小心!”明婳失声。
    天玑见状,也握着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保护主子!”
    那红衣舞姬与天玑和暗卫过了几招,眼见节节败退,无法接近裴琏,忽的剑锋一转,朝躲在柱子后的明婳冲了过来。
    “夫人!”
    “太子妃!”
    “啊——!”
    明婳还没看清什么情况,便觉一把冷剑架在脖子上。
    她陡然睁大了双眼,脑袋也一片空白。
    剑…剑……
    这冷冰冰的剑就抵在脖子上,她能感受到那锋利贴近的凌厉刺痛。
    怎么办,现下该怎么办。
    这舞姬是疯了吗,抓她作甚,她什么都不知道……
    “狗太子,速速交出账本,我便饶她一条性命,否则莫怪我剑下无情!”
    身后传来那阿什兰冷厉的威胁声,那抵在明婳脖子上的剑也收得更紧,明婳清晰感觉到一阵锋芒刺疼。
    “你…你轻点,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
    明婳吓得不轻,一张小脸都变得雪白,乌眸闪着泪光,慌乱无措地朝前寻去。
    “殿下…殿下……”她哆嗦着,视线扫过眼前一张张脸庞。
    她看到天玑错愕懊悔的表情,看到或惊惧、或凝重、或诧异的一干贵妇官员,还看到满脸惊忧的魏明舟,以及……被暗卫们牢牢护在身后的裴琏。
    他也在看她,只是与其他人外露的情绪不同,他仍是一贯平静的神色。
    隔着重重辉煌的灯火,那双狭长的凤眸宛如夜色里的深潭,瞧不出任何情绪。
    明婳一时怔住,一颗心也好似被一只大手牢牢攥紧。
    是她眼花了么。
    为何在他脸上瞧不出半点担忧,反而是比路人还平静的冷漠?
    恍惚间,裴琏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阿什兰:“什么账本?”
    阿什兰道:“别装傻,你此行密访搜集的河北道官员贪污账册!”
    “哦,这个。”
    裴琏恍然,淡淡道:“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谁派你来的?”
    阿什兰道:“你莫要废话,再不将账册交出,我就杀了你夫人!”
    那勒在脖间的手又陡然紧了几度,明婳那吓到苍白的脸愣是被勒得涨红,她惊慌看向裴琏——
    求生的本能让她想大声呼喊,救救我,我不想死。
    可一部分残留的理智却在提醒她,难道真要把账本交给这个刺客吗?
    那账本定然是很重要的东西,也许是这几个月辛苦密访的结果,也许承载在河北道百姓们所盼望的公道……
    情感与理智在她脑子里倾轧着,明婳张着嘴巴,喊不出来,只依赖、无助又迷茫地看向了裴琏。
    殿下这么聪明,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对,他会有办法的。
    她本能地将期待放在了场上她最信赖的那个人身上——
    裴琏,她的夫君,她至亲至近之人。
    裴琏自也感受到明婳那满怀希冀的眸光,搭在蹀躞带上的长指微微拢紧,他看向她,道:“别怕。”
    这温声安慰叫明婳心下一暖,下一刻却又听到他道:“这账册至关重要,孤不可能予你。但孤答应你,你若肯放开她,孤留你一条命,允你平安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