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认为怀霏是天生的明君。
而在这背后,以利沙、王后与教皇却在极力地用残忍的手段维持着残胎的活性,维持着他与怀霏的“连接”,弥补法阿留下来的烂摊子。
残胎的身体每天都在腐烂,他们需要大量的备用器官,于是他们去鼓婆区掳人、进货,甚至动用过蚁奴做培养体。
残胎弟弟在不见天日的黑暗温室长大,他从来都没见过光明,以及那个站在光明里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哥。
残胎无法出声,肌肉早已萎缩,他甚至很难控制自己的脖子和眼球,但他的大脑却是清醒的。他只能通过温室出入人员的只言片语得知世界与“哥哥”的存在。
对残胎弟弟来说,精神上的折磨比肉体的腐烂还要痛苦百倍。
荀听恍惚想起了事件2其中一条更新中给出的信息——
“他神圣的台阶是用罪恶砌成的,他已经无法同罪孽割席了。哈哈……总有一天,那高傲的头颅会腐烂在无人知晓的囚笼里,就像他弟弟那样。”
用罪恶砌成的神圣台阶……
荀听大概能够预想到,这脆弱的高台是如何倒塌的。
荀听不解。他觉得神明赐福只是多多益善的工具,人类不应该成为它的奴隶。
就算没有那“众神臣服”的化身之力,怀霏凭着自身的能力,也不会沦为平庸的王。
为何人类对于“神明化身”如此执着?甚至不惜违背信仰的原旨,也要留住这份庇佑?
又或许……只有荀听把这件事当作了一场善恶的抉择,而对于那些王族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那些用作器官原材料的蚁奴和贫民在他们眼里和路边随手可得的石子差不多。
……最终,风流愚钝的老教皇病倒在床,新王继位指日可待。而王后有意拥立怀霏,这使得怀霏威望高升,他逐渐掌握了一部分实权。
怀霏并不像父亲一样在位庸碌无为。他看尽乜伽晟国的弊病,打算联合几位主教一起整治鼓婆区。
怀霏身体力行,亲自去神学院蒸汽建造系求学,又去南希伯联邦和号称“乜伽工业之心”的西罗区调研,虚心向西罗主教请教。
他参照鼓婆区区情重新制定了蒸汽大工业的建设规划,解放了那里大部分的蚁奴劳动力。
而鼓婆区的地头蛇以利沙很乐意接受怀霏的工业改造计划。
荀听在回忆里看到了以利沙与怀霏相处的画面。此时,正是以利沙极端拥护怀霏的时候。
荀听看的出来,以利沙看怀霏的眼神是痴迷和狂热的,但那不是对人,更像对一件物品——以利沙在打量自己最骄傲的作品。
他会为了怀霏不断地暗杀对储君持反对意见的党派,他会设法将怀霏需要的任何东西搞到手,甚至当怀霏出现一点身体虚弱的征兆,他都会心惊胆战地以为是“连接”出了问题,更加变本加厉地搜刮用于残胎的人体原材料。
所以,当怀霏提出改造政策时,以利沙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但以利沙所接受的改造是不痛不痒的,他自然不会让这些政策触动自己产业的根基,奴隶剥削仍然保持着顽固的生命力。
而实际上,根深蒂固的奴隶制度和垄断鼓婆区经济的奴隶公司,才是怀霏真正想要拔掉的最大毒瘤。
以利沙理有恃无恐,认为怀霏不会动他。
直到怀霏大义灭亲,指控舅父任意屠杀平民与奴隶,揭露了他所有暴虐血腥的罪名。
鼓婆区最大的奴隶主以利沙在唾骂声中被送入监狱。
这完全出乎了以利沙的意料,他非常愤怒。被佣兵押着的他与怀霏当面对峙,可怀霏只是冷漠地一睨,再也没有转身看他一眼。
怒火让以利沙咬碎了牙齿,他爬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怀霏高高在上的背影。
以利沙满嘴的鲜血,从前的狂热与痴迷全在里面碎成了血淋淋的恨意,他朝怀霏吼道:“迟早有一天,我他妈的要让你的脑袋烂到土里!被千人踩,万人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下贱杂种!竟然敢背叛我……”
怀霏在拟订判决的前夜,一晚未眠。此时他听着以利沙的失态的怒吼,手指微蜷,深深地闭上了疲惫的眼睛。
以利沙的判决日,许多熟悉面孔都在场,卡德、怀梵、涅肖,他们冷静地围观着以利沙的发狂。涅肖不忍卒看,他转头,蹙着眉头,叹了一口无奈的气。
除了涅肖和怀霏,即使是在斯图亚特家族里,没有多少人对以利沙怀有亲近感。
因为他是个性格扭曲变态的混蛋,杀人就像是撕碎一张纸一样随便,没有人不知道。
王后的目光则更加长远一点。她压下家族的非议,支持怀霏的改造政策,是因为她预见了怀霏政策的超前性——臃肿的家族产业经过这次大刀阔斧的改革“动刀”之后,在未来会产生不可预估的巨大利益。
而且,她知道斯图亚特家族那血腥野蛮的发家产业需要“洗白”和更新,否则只会滞固不前地被时代杀死。而蒸汽科技正是一股新鲜而强大的“血液”。
与之比起来,在她眼里,以利沙的牺牲根本不算什么。
王后是冷酷果断的,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她甚至委托人将以利沙处死在了监狱里。
怀霏公私分明,但他性格里却存留了一丝感性。他一直知道舅父对自己的极端的溺爱。所以在得知舅父殒命牢中时,他才会不吃不喝地在以利沙的旧宅守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