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壹身形开始剧烈颤抖,似乎连剑柄都快握不住了。
他最开始其实没想养着它,但是怎么赶都赶不走,无奈之下,芜壹只好每日从自己的餐饭中多分一份给它。
芜壹没给它取名字。因为他知道,自己这种人就是无极宗宗主喂养起来,准备随时咬人的一只狗。
一只狗的宠物怎么可能还配有名字?
这只灵兽见芜壹不再赶它,开开心心跟着芜壹住了下来,陪伴他度过不知道多少个孤寂的夜晚。他们相互依偎在同一张小木床上。
那灵兽很机敏,感觉只差一线就能开化灵智。所以芜壹有时候都觉得,这个灵兽就像一个真正的人一般陪在他的身边。
可是这只灵兽死了。
一天早上他就像往常一般,到后山去练功。等到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屋里一片静寂。巨大的恐慌瞬间席卷住了他,他惊慌失措的从那条山路一直往下寻找。
直到。
看到了那些弟子,架在火上烤的那一具尸体。
他很愤怒,很悲伤,喉咙几乎都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剑刃瞬间出鞘,这一刻,他就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这些人为他的灵兽陪葬。
“芜壹,回来。”
如此熟悉的声音在此刻变成了禁锢着他的魔咒。他想要发疯,想要嘶吼。可是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转身,乖乖回到那人的身边。
剑柄被他捏的发抖,他垂着头,只听到那人说了一句:“真是好孩子。”
这是他的义父,从危难之中将他捡回来,喂养到大的义父。
此刻却如同一个刽子手,一刀一刀往他身上剜下血肉,连同他的经脉一起斩断。
这件事情到后来自然就是不了了之。包括无极宗宗主吸食这么多异兽的晶体,他也装聋作哑,当做自己没看到。
他每时每刻都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于他有恩之人,有再造之恩。
可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总是仿佛又触摸到那股毛茸茸的触感。
“难道你不知道你那灵兽是怎么死的吗?差一线开化的灵兽,又如何会自己跑下山去?”宋庭还在继续。
哐啷——
剑柄直接从他手中脱了手,掉在地上。
芜壹紧紧攥住拳头,红了眼眶,牙齿咬的嘎吱作响
他怎能不知?!他又如何不知?!
他比在场任何人都了解那只灵兽,也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那只灵兽是如何下去,如何丧生的!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远处还在恢复当中的无极宗宗主看到芜壹丢了剑,不动了,眯了眯眼:“芜壹,你在干什么?”
芜壹吓了一跳,眼圈周围的红色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青白之色。
这个声音已经被他刻入了骨髓,只要听到这一句话,他就不自觉的开始颤抖:“我……”
“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居然轻而易举,被他几句话给吓得剑都丢了?!你简直是太丢脸了!”无极宗宗主从那边踱步而来,脸色阴云密布,看起来马上就会雷霆大怒。
芜壹垂下眼,虽然身体已经形成了惯性的惧怕,但他脑海里想的全是他的那只灵兽。
它明明就差一点可以开智,它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无论是继续留在芜壹身边,还是离开无极宗,去其他地方闯荡。
可是它最终还是死了。
“把剑拿起来。”
芜壹没有抬头,手指垂在身侧,动了动,没有拿剑。
无极宗宗主嗤笑一声:“你莫非还在缅怀你那个死去的畜生?想要多少没有?居然为了它,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你就是我手下的一条狗,现在你想造反了吗?”
无极宗宗主的手指掀开衣领,拿出一个紫色的浑圆铃铛,浑身散发着黑气,即使在漆黑天幕的映衬之下,也似乎深得快要把人溺毙了去。
“既然如此,那别怪我不爱惜你了!”
铃铛在一霎摇响,没有声音,却让芜壹脸色巨变。
他死死捂住心口,嘴角不停有血沫涌出:“你……”
芜壹倒在地上,因为疼痛,他颈间的青筋暴起,脸上已经变成了朱红色带紫的颜色。
衣服被绷裂开来,露出里面的皮肤。
温颂川早在芜壹扔掉剑柄的时候,就已经撤掉了自己的灵力,此时看见这般场景,拉着宋庭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别过去,他好像要变异了!”
芜壹的皮肤上顷刻之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鳞片,他的身体正在被潜移默化地改造成不是人的样子。
是异兽。
这种场景自然是似曾相识。
因为宋庭之前在无极宗被无极宗宗主暗算的时候,也是如此。
芜壹常年被无极宗宗主带在身边,不知道遭了他多少暗算,服下不知名的东西也不知几何。
不过片刻,芜壹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怜悯和不忍,只有满满的兽性。
他蛰伏在无极宗宗主的身下,用自己的头亲昵的去蹭他的手掌。
“这才是我的乖孩子。去吧,替我杀了他们。”无极宗宗主见到如此听话的芜壹,脸上绽开了笑容,拍了拍他的肩,示意呆愣在原地的两人。
“遭了,快跑!”温颂川当机立断,从灵丹中抽出大部分灵力,裹在了宋庭的身上,让灵力带着他贴着地面潜行数百里。
自己的灵力决计是撑不够两人在保护罩下安然无恙了,现在如果只能保一个的话,温颂川希望是宋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