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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空闲的时候,翁陶然会特意陪应允听新闻,着重在应允耳边强调应许的动向。
    这些新闻都没安好心,非得把应许的名字换成宁许,让应允找不着人,天天在家里哀嚎也不去上班,非得听到应许的名字,才像打了镇定剂般安静理智下来,于是翁陶然费了些心,让跟随应允的护理机器人在转播新闻的时候,自动将宁许换成应许。
    应允的疯病和眼睛一样没法治,那是脑子里的病,现代医学在这方面有致命的欠缺,有应许这个镇定剂在,应允才能恢复到以前精神的状态,理智且妥帖,在学校能根据教材讲课娓娓道来,在家里能根据新闻分析战局也头头是道。
    他告诉翁陶然,这个连星纬不简单。
    “新闻里都在强调他的作用,无论是指挥部队还是操控机甲,至于新闻报道里的小许,只是起到了一个衬托他能力的作用。”
    “所谓的双子星,连星纬明显是主星,而小许只是一颗被他利用的伴星。”
    翁陶然没有立马肯定:“你听到的新闻,不过是上头认为可以播报的。”
    应允的声音愈发冷漠:“所以我觉得,实际情况比我猜测的还恶劣,我只希望连星纬得偿所愿后,不要对小许赶尽杀绝。”
    “也就你会认为全宇宙都在迫害你家小许。”翁陶然故意阴阳怪气,实际上有些宽慰应允的意思。
    “本来你们都没打算放过他。”应允执拗地说。
    应允不发疯病的时候,看着和从前一样正常,可实际上他除了应许谁也不关心,上课只是上课,不参与学校任何人情往来,与翁陶然交流的话题也只有应许的安危,不关注翁陶然本人任何的动态。
    翁陶然不是小气的人,何况也过了小气的年纪,但应允这态度又确实令人难过,健康的正常的应允绝不会冷漠至此,他关心着绝大多数人,蔑视强权同情弱小,曾伸出援手帮翁陶然脱离破产困境,也曾为自家公司旗下的矿工及矿工家属奔走谋福利……可是现在,应允什么都不关心,他的朋友、他的员工、他的梦想,他曾经的一切。
    他只会守着前线的新闻,听着每一声“应许”安然入眠,而在听不到应许的消息时,失控地大吼大叫,甚至自残。
    来选他课的人基本没有,原本有冲着他长相或者经历的学生前来,试图在他课堂找些乐子,但有顽劣的学生蹑手蹑脚绕到他身后,不顾护理机器人阻拦,将他循环播放应许消息的耳机拔掉,害得他当场发狂,把手边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导致现场一人受伤,其余人躲瘟疫般逃窜,之后便再也不来。
    该大学的校长委婉劝说翁陶然将应允带回去,但翁陶然又给学校投了笔钱,说服校长保留了应允的岗位,哪怕只让他自己每周定时定点地到空旷的课室里自言自语。
    “他得找点儿事情做,不能真的废了。”
    谷雨问起应允近况,翁陶然如是告诉她。
    翁陶然以为谷雨又要说应允已经废了这样的膈应话,之前谷雨就动用私权,打算利用废掉的应允除掉植物人状态的应许。
    虽然这些谷雨并没有跟翁陶然讲过,但她那种种行为,翁陶然动动小指头都能想清楚,谁会放心把疯子和植物人关在一起?
    谷雨这回什么都没说,只道了一声保重。
    事已至此,除了保重,似乎也没什么话好说。
    *
    应允清醒的时候不多,但好歹也有一些。
    所以他抓紧时间,收集着与应许有关的“正确”消息,他信任翁陶然的人品,而且他目前和翁陶然也没有利益上的冲突,翁陶然是他唯一能获取“正确”消息的途径。
    他很抱歉自己对老友态度一般甚至恶劣,可是没办法,他的情绪已经无法完全地自我控制。
    应许是他仅有的苟活于世的理由,那孩子还需要他。
    至于其他人,其他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又解救了一座卫星城的围困,距离上一次,不过个把月的时间。”
    “不休息的吗?怎么一直马不停蹄地打仗?军队没有人了吗?”
    应允嘀嘀咕咕地抱怨,身边只有一个护理机器人,没人接他的话茬,他就自说自话,仿佛他这轻飘飘的絮叨,能够给远方的应许带来逢凶化吉的力量。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
    他真的会被应许需要吗?真的不会变成应许的拖累吗?
    就算应许被连星纬利用,按照目前的发展态势,他已经成为被人敬仰的英雄,未来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差错。
    应允这副样子,还能为应许做些什么呢?
    *
    应允的情况骤然恶化,被翁陶然紧急关进了特别布置的房间,每天定时定点注射强效的镇定剂。
    镇定剂对神经会有损害,但翁陶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应允如果还醒着,就会想方设法地自残。
    翁陶然不想回忆一到家,就看见应允满头满脸鲜血,坐在墙角的呆滞模样,不管护理机器人如何搀扶,他都一动不动,像只破碎的木偶。
    用应许的消息去哄应允,已经没有什么正面效果,应允只会重复着“他不需要”“他不需要我”之类的车轱辘话,而后挥拳与面前的空虚搏斗,犹如竹篮打水,把自己折腾得伤痕累累、精疲力尽。
    翁陶然看着被海绵材料包裹的疗养室里,那只蜷缩在角落的皮毛凌乱的白狐狸,想起将近二十年前,他们还在军校上学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