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对此无所谓,只是感受过主上的不满,毕竟在古地球时代,牠们一族就对人类颇有憎恶,如同人类憎恶牠们一样。
蟒用触须拨弄着脑海里的光团,因为没有听见他的回答,蟒直接将他压制下来,以免脸上继续被盐水浸泡。
人类的情绪真是莫名其妙。
想不通的蟒直接调出了应许的记忆,一幕幕走马观花而过,牠观察着应许和应允的相处,如同牠吃掉第一只人脑后,十三年里反复观看那绿眼睛姑娘的人生。
人类的一生比牠们要有意思许多,因为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个体之间无法相互理解,于是发生各种各样的交集,而牠们不会,牠们听从主上指令而醒、听从主上指令而眠,清醒时能通过简单的共感,知晓同族的所思所想,生活简单高效且枯燥无趣。
牠猜想蛭脱离主上的私心,以自己的私心去推断,也许蛭想拥有更丰富的生活,被主上知道,牠又会被训斥并清洗掉一部分想法吧。
习惯了。
蟒看到应许对应允的依恋,从应许小小一只开始,他就一直憧憬着应允,但这种憧憬在过程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是蟒不能够理解的,因为前后两者感觉起来是那么相似,但从应允的反应看来,又是那样的不同。
不过好在,应许这人比较单纯,蟒咬死了应允的冷漠,就足以攻破他的心防。
其实应允真的那么冷漠吗?
蟒抚上应许的眼尾,牠记得应允手指抚过的动作,那么小心,又那么温柔,像是对待某种易碎的器皿。
应许的记忆里有过相似的片段,他那时偷吻上应允的嘴唇,那么小心,又那么温柔。
是一模一样的。
牠的这个想法惊醒了昏过去的光团,他又在蠢蠢欲动了。
又没有记忆,你在兴奋什么?蟒问,牠确定自己已经完全接管了应许的记忆,可刚刚应许还夺回了一瞬身体的主控权,蟒不敢掉以轻心。
喜欢。光团慢吞吞地回应,喜欢!
他几乎要挣开蟒的触须,在脑海里快活地打滚。
蟒费了点儿劲将他按住,如果不是暂时还需要狻猊的控制权,蟒会选择把这小玩意儿捏死。
人类似乎还不承认灵魂的存在,但这光团就是蟒的本族所认同的灵魂,牠侵占的就是应许灵魂所栖息之地。
喜欢是什么?蟒问,这个问题显得很白痴,因为牠早就感受过这样的情绪,还能用这个作为刀刃,无差别攻击这对叔侄的心扉。
可牠不能理解,为何喜欢会快活,为何喜欢又会酸胀,那一点点脑海微小的涟漪,又为何使人能痛苦到崩溃的地步。
而光团只是尽他所能地欢跳,蟒的触须都按不住他,他又一次短暂地接管了身体,镜子里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洋溢了喜悦的情绪。
应许龇牙傻笑,笑容幅度比蟒大一点,但不知为何能明显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同。
蟒的触须在光团背后游走,再次猛扑将光团按倒桎梏,牠拿回身体的掌控权,学着应许的样子对镜子傻笑,幅度和方才一模一样。
可牠是牠,应许是应许,不能相提并论。
难怪应允会看出来呢,蟒有些挫败,脱离主上太久又没接收到主上的旨意,个体容易发生些故障,蟒认为这是人类大脑的影响,主上也是这么认为。
但为了种族进一步发展,主上选择吸收掉一部分优质人类大脑,是十分必要的策略,毕竟集体的智慧容易发生僵化,牠们不能像人类近百年科技发展目标偏移。
第67章
应允因体力不支和内伤昏死过去,被冒牌货取下止咬器,掐住下颌灌营养液才稍稍转醒,醒来感觉眼前的雾更重了些,耳畔一片寂静。
他似乎也被勾起了易感期,毕竟年纪上来了易感期不准时,且又遭遇了方才高强度的同性信息素的攻击,这会儿浑身烫得厉害,汗打湿了单薄的睡袍,不过好在他五感的灵敏度下降,烧得再厉害也感觉不到难受。
营养液滑过喉咙后,应允再次迷迷糊糊地昏死,他也早就该死了,可还是有一口气吊着,说不清是还想把冒牌货弄死,还是想再见应许一面。
那孩子还活着,真好,真是太好了。
不过很快应允就被强行注入了抑制剂,怕他不清醒,又一盆冷水泼下来。
冒牌货似乎也不愿意让他轻易就死了,床板被缓缓抬升,他被竖了起来当成靶子,直到尖锐的飞镖钉穿他的左耳,他才后知后觉。
这又是几个意思呢?想试探应许本人的反应么?
之后陆陆续续飞来几镖,可惜距离太远,应允隔着雾气,看不清应许的表情,只能感觉自己肩膀、肘关节、小腿的位置被利刃扎破了皮肉,钉到了骨头。
疼痛在无尽的麻木里缓慢地涌出来,而痛狠了又会涌上新一轮的麻木,他再次昏厥,又再次被冷水浇醒。
反反复复不止多少次,他眼前的雾愈发浓重,五感中仅剩的视力也被完全剥夺,已然分不清自己是在昏睡还是在清醒。
*
他做了个漫长的梦,梦见了他刚考入军校那会儿,第一次年级内不分专业的实战训练,他抽到了和宁松雪对战的签,被这个来自卫星城的二等公民打得后续被送到校医院抢救,心里却畅快得不行。
那会儿狂也是狂,自认为以主星考区第一的成绩考上军校就天下无敌,虽然主动跟宁松雪等人打交道,但略带了些看不起二等公民的傲气。可以说,那会儿年级大多来自卫星城的同学都不太看得惯他,就宁松雪对他态度友善些,宁桦云都还私下里跟他约过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