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诱人食指大动的包子香味飘飘然。
我颇感怀念地绕出楼梯,转眼看见厨房灶台边忙活的中国男孩。乌黑的长辫子垂在脊背,像一挂娴静的背云,让他看起来板正而纤瘦。
大厨很快注意过来。
“早上好,友寄君。”风浅笑道,“你和里包恩的已经打包放在桌上了。”
我十分感动,“谢谢你。剩下的是要出摊吗?”
风:“是的。我有一段时间没出摊,再去的时候有一群中学生过来,哭得很厉害……”
我:“某种层面上说已经快成为别人青春的回忆了啊。”
虽然家里又住进了三个新的小室友,但早上这么一看也没什么区别。
史卡鲁还在房间里睡大觉;威尔帝和作为监管者的可乐尼洛住进了另一间客房。而科学家昨晚进去之后就再也没看他出来过,可能搞技术的归根结底都是阿宅;玛蒙则最后还是选择住在这里,因为我不收他租金。
这位小术士接受了风的邀请,一起睡阁楼。目前也没起床。
唯一的早起派,只剩下训练有素的可乐尼洛。
小豆丁穿着从异世界带来的迷你睡衣,顶一头乱糟糟的黄毛,出来时还打着哈欠。他看到客厅的景象之际顿了顿,才揉着眼睛,轻巧一跃,跳上厨房的柜台。
“怎么回事,你们都起这么早?”可乐尼洛说,一手自然而然地从蒸笼里拿出一个包子。
我正收拾着公文包,“我要上班。”
风搬着食材往外走,“我要出摊。”
“唔?”小朋友吃得满嘴肉汁,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们忙东忙西,含糊道,“新奈要上班我倒是知道,风你怎么还要去摆摊啊。喂。”
中国男孩把食材安顿在院子的小摊车上,折返回来拿蒸笼,温声解释。
“一开始是为了付房租给友寄君。”他说,“现在的话,等待长大的时间里也没什么事做,干脆就再摆一段时间。”
可乐尼洛接过他塞来的第二个包子,慢慢地哦了一声。
“喔,房租。那我是不是也得……”黄发小鬼露出深思的表情。
已经到了通勤的时间。我拎着包,围上围巾。注意到他的反应便直言道:“有想做的事都可以尝试,不过不用给我房租。哪有朋友来家里住还要收钱的道理。”
可乐尼洛闻声望来。他眨了眨蓝眼睛,咀嚼食物的腮帮子一鼓一鼓。
“这样啊。”
小孩咽下一口包子,又隔着半个客厅的距离瞥向我身边的人,“那里包恩怎么也要出门?喂。”
我扶在玄关穿鞋,手里的公文包被保镖提走。后者依旧是一副剃刀党打扮,站在原地,平静地扭头看了好友一眼。他抬手按了按帽顶以作示意。
里包恩说:“我要送老板上下班,免得她在路上被人绑架。”
可乐尼洛不知被戳到什么点,口气登时严厉起来:“你竟敢用这种‘我正在被对象需要和你不同’的眼神看我,喂!”
我:“……”能读出来也很强。
我站起身,用漫才的手刀轻轻敲了敲保镖的手臂,“多早以前了,就那一次。走了。”
院子里,把出摊用品都准备好的风戴上一副圆圆的小墨镜。他的下半张脸缩在深紫色的高领大衣里,扮成看不清年龄的模样,潇潇洒洒地骑走小摊车。
我和我的小住客们的生活再次回归正轨。
家里多了三个小孩的日子也没有变得更特殊。正如他们自己的说法一样,比起“朋友”,称为“熟人”都已经算是对多年交情的让步了:除了活泼闹腾的史卡鲁以外,其他小家伙各有各的独来独往法。
毕竟在不幸变成小孩之前,一个个都是世界屈指可数的大人物。
威尔帝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在客房里又打造出了一个地下研究室。因为只有一张床,可乐尼洛也不愿意打地铺,威尔帝便干脆直接睡在研究室里,经常半天不见人影。
最起初吃饭时倒是会上来。
后来研制出了送饭机器人,技术宅就再也没坐上家里的饭桌过。
只留一个呆头呆脑的小机器人。候在饭点,时刻准备接饭(有时候也会自己点外卖。和里包恩一样,貌似有特别的赚外快的途径)。
一个月后,我看了眼堪称恐怖的水电费账单,把它递给偶然间出山活动筋骨的威尔帝看。
小科学家接过单子。
大概是第一次住别人家,忘了有这个情况,他一时也被这串数字惊得缄默下来。
随即轻哼一声,小手一挥,主动承包了这个月的水电费。
后来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研究室用的水电便没有再划进我的账单里。
玛蒙则更不用操心了。
如果要在缩水的阿尔克巴雷诺里面选最省心的人,我或许会在风和玛蒙之间纠结一会儿,然后提名后者——比起会主动照顾别人,更善于投身人情之中的中国小朋友,玛蒙虽然处事态度冷酷一些,但和这类人打交道反而更简单。
有事拜托就打钱,无事也各不干扰。
而且穿越到这边之后,他的状态相当轻松,慢慢也变得好说话:从一开始成天呆在阁楼,到之后时不时会下来客厅漂浮游荡,一起看电视、打游戏;有时候看我如同尸体一般趴在沙发上,甚至没要钱也会用幻术变出按摩仪器给我点房东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