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小小啜饮一口加了方糖的咖啡。
“嗯。”我说,“被猫挠了两爪子。”
转身一起悠向办公室。
同事:“诶……疫苗打过了吗?”
我:“第一时间打过了。”
同事:“说起来最近野猫抓人的事件也不少,喂猫的时候真要小心点了。”
我:“是啊。不过野猫最好是不要去喂吧。”
她笑了两声,轻轻屈肘拱拱我的手臂。
“因为被挠了才转变想法吗?”
“差不多。”
我和她前后脚地绕回工位,语气在漫不经心之间略显无语,“真不能一时觉得猫可怜。”
同事鹅鹅笑着坐下。
把靠椅拖近些,我把装着咖啡的水杯搁到一旁,点点鼠标。刷个新,戳开工作邮箱。坐直了腰又隐隐地绷紧发沉。
只好放弃良好坐姿,半靠向椅背。
再回想起前夜某人故意示弱的神情,心情雪上加霜。
烦。
我不清楚他是怎么发现一些招数对我管用的。可即使理智能判断出心思多的男朋友有时候可能在演,情感上也总是会莫名心软。
要知道,一开始我还实打实地有点生起气来。
里包恩本身长得就眉眼凌厉,听完我的话,不知是不慎代入了还是哪里不高兴,冷锐的神色几乎称得上阴沉。
这些当过雇佣杀手的人,似乎连注视都像晦明不清的低温的牢笼。饶是仅有瞬间我也感到后背一寒。何况被攥着的手紧得要死。
想抽出手,挣不脱。又被拽得竟然都有点疼。我当即不舒服地沉下脸,用态度表明没跟他开玩笑,“放开。如果你只是把我当情人,这样处理有什么问题?”确定清楚不是不就好了?
桎梏着手的力道立刻温和了些。我于是也没有抽开,反牵住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指腹摸到粗粝的茧。
“没有。”
“嗯?”我歪了歪脑袋看他。
“我是说,你这样做没有任何问题。”里包恩的目光随着我的动作绰约一烁,泰然自如,仿佛刚才那副谁要是不长眼来惹他就约等于送死的模样只是我的错觉,“换作是对别人,我说不定还会全力支持。”
我:“是对你的话就不一定支持了?”
里包恩一哂:“不需要再讨论这个前提不成立的假设。我和你的决心没有什么不同。”
男人话音未落便拉着我的手凑近。
本就是促膝的距离,稍一靠近就会碰到腿。气息在咫尺间相缠,连眼睫垂下的弧度都暧昧,偏偏若即若离得显得引人怜惜。
他没什么表情,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眉头却微微低蹙,含着不易觉察的委屈似的,嗓音又沉又轻缓:“新奈,你不能这样无情地对待我。”
“……”
脑海里陡然闪过“有点萌”,“又在演”,“但还是很可爱”,“我刚才是不是太凶了”,“可明明是这人先凶的”等等转瞬即逝的杂念。我清醒且冷静地与他相视片刻。
没撑住,放软了语气。
“我哪有这么对你呀?”又不是真的。
我小声驳回,在紧随而来的几个断断续续、摩挲得细碎的轻吻里寻着空隙说话,“你都说和我一样了。我也不想你离开我身边,怎么会真那样做。”
“喔。”里包恩应声,侧头吻到耳朵,“你保证?”
分明是在讨说法,口吻倒是透露出某种示弱的信号。我一向很在意恋人的安全感情况,便忍着耳畔发麻的轻微的痒,心也软地肯定:“我保证。”
“你不会不让我见你,不会不接我电话?”
“嗯。”
“我想听你自己说。”宽厚的掌心不知不觉从侧腰探进睡衣里。
我顿觉头皮发紧。忙扯住保镖的手臂,却仍是没拦住走势。只好在呼吸变得不稳前勉强纵容地开口:“好了,我不会不让你见我。”
眉角印下一个奖励般的吻。
“我给你打电话呢?”里包恩问。
“我都会接的。”我有点受不了,稍别开脸,脑袋抵在他肩前。第二个辨不清是奖励还是鼓励的亲吻便亲昵地落在发顶。
随即听见有谁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喟叹地夸着做得很好。
我不知为何有种被骗的错觉。之所以说是错觉,是因为我能感觉得到里包恩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都是真切地想要得到答案,想要提出要求后被满足;然而这种错觉一直延续到后半夜,以至于几乎成了真。
每每想要终止,总会被反复确认会不会离开、为什么要拒绝、我的承诺里究竟几句真几句假。为了好好地回答并保证,放任一次。之后就不得不接着第二次,第三次。
直到我狠下心决定推开。却又不料在炙热而混乱的拥抱里撞见他皱起的眉头,等待着的探求般的眼睛。
那片鸦羽般的漆黑常常在动情时闪烁着令人心意缭乱的光采。彼时则毫无道理地,更大方地向我敞开它的隐秘的脆弱。
因此,推阻的手反而神使鬼差地抚上里包恩的眼睑。很薄,鲜活地发热。他的睫毛近似轻颤地刮过手指。我就如平白无故地抚摸到某个人柔软的弱点,忽然发觉他好像也会变得不堪一击。
于是心口飘乎。那是一种连绵不绝的不舍得。
只是后来我更认为是鬼迷心窍。
犹如被海妖蒙骗的粗心大意的水手,我到清早被叫醒时才意识到大事不好:熬夜赶材料就算了,好歹是迫于生计,不得不做。结果这回睡没多久就要爬起来通勤则是涉及纵欲过度。